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恋妖 作者:碧天清晓 文案   我是个凡人,但我喜欢上了一只妖。 我心心念念的离青是一条修炼了一千九百年,现今住在我家后花园小湖的蛇妖。我支着下巴坐在湖边,这蛇湖绿色的细鳞在水下闪着潋滟波光,身姿优雅的游入荷叶下乘凉。   他还以为我不知道他是一只妖。 后来他说:“凡人最爱得不到的东西,得到后却会苛责,舍弃,” 他凝视我痴迷的目光:“苏粼,我便让你尝尝得到的滋味。”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粼 ┃ 配角:离青,行止,苏子湖,娆兮,七魇 ┃ 其它: ================== ☆、第一卷 提亲   在我第四次当着求亲对象正经言明我要嫁给一只妖的时候,我那一天到晚朦胧又迷瞪的爹爹,胡子被捋的又顺滑了几分的老管家伍子戚,腆着大饼脸瞪着眼睛嘴角还掉饼渣的侍女小梅,除去蹲门口装石像的小厮白云外,我家人都由之前的“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别拿这种话掩饰了”改成了张着嘴巴瞪着眼睛瞅着我说不出话,因为这次乃是“知道我的心思”的他们给我安排的一次“大惊喜”,因为他们终于说动了我“一直暗恋”的京城第一公子“翡玉无双”苏子湖苏公子来向我提亲,他们本以为会看到“捡了一个大便宜”的我乐傻了的模样,谁想到我照常严肃正经的说出了那让他们嗤之以鼻的“托辞”,然而之后大家却又露出了有些恍然的颜色,但眉间渐渐拢上了忧愁,我那慈爱的爹爹满眼的怜惜与愁云惨淡:   “粼儿啊,爹爹给你找个郎中瞧瞧罢。”   我只好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   那着一席淡色衣衫,坐在古朴木桌边饮茶的人始终安然清淡,长睫微垂,周身好像飘着几许淡然仙气,的确风华无双,但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号便显得有些庸俗小气了。我从屏风后“莲步轻移”过来且说明来意后,我看到他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来的但十分迷人的浅笑了一下,那笑意仿佛我不是要嫁给一只妖而是我只是想要吃一颗桃子。   这样的公子居然上赶着来我家提亲,想必不知是怎么被我家这些个奇葩给骗过来的。我顿感羞愧,借上街打酱油的托辞溜之大吉。   我一溜烟的晃到了我家后花园的一处小湖边,揪着一朵荷花苞来回晃,   “哎呦哎呦姑奶奶别揪了。”随着几声哀怨的叫,那荷花幻化成了一个绿衣少年,捂着脸冲我叫:   “苏大小姐,大白天的让我出来,叫人看到我就死定啦!”   “离青呢,我找他有急事。”   那少年愤愤的:“阿青哪会憋在你这小破花园里面,哼。”   “那就是去了郊外的野山涧了。”   少年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道?”   “快,送我去。”   “不要!你打扰了阿青修炼,阿青要怪我的。”   我把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很大声的道:“快来看这里有---”   话还没喊完,周身景致已变,正是郊外野山涧,我勾起嘴角,轻快的向水边而去。   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水中衣衫半敛的离青,他静静地闭着眼,优美弧度的睫毛微带湿意,鼻梁挺秀,薄唇颜色浅淡,在落日的余晖中渡上一层浅浅的金,漆黑长发随着粼粼波光的水面微微轻浮,我的眼光顺着他玉白优雅的脖颈与精巧雅致的锁骨一路往下,暗藏力量的肌理在衣衫间若隐若现,一直到窄劲的腰身,   “苏粼,你在看什么?”   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离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那双幽深的眼,黑沉沉的望着我。   我只好十分遗憾不舍的收回了目光,问出一句:   “青青,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离青   “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去。”   哗啦一声,离青从水中走上来,身上已穿戴整齐,一袭湖绿色华服潋滟着淡色波光,漆黑长发湿漉漉的直垂至腰间,映着落日余辉缓缓向我走来,   我看着他,“离青,今天苏子湖来向我提亲。”   “是么,那恭喜你。”   我瞅了他一眼,很想问问你知道苏子湖是哪个吗你就恭喜我,他要是个大头蒜你也恭喜我啊。   他抬了抬手,似乎正打算将我变走,我连忙握住他的手腕,   “你就这么陪我走回去不可以吗?”   我看他皱了一下眉头,连忙补上:   “变来变去要吓到人的,我可不想让人当成妖精。”   他半晌没说话,将手腕抽走,   “你本就不像个凡人。”然后向前走去。   他这是同意陪着我走了,我欢天喜地的跟着,手心里还留着他手腕的柔韧触感。   苏家大小姐苏粼乃是这京城人人称赞的标准大家闺秀,自然是不该在大街上同一名男子并肩而行。   然,我苏粼从未在众人面前露过脸,想必这些莫名其妙的美名乃是出自我家那些个奇葩的手笔,于是我便坦然的伸出手揽着离青的胳膊,离青僵了一下,但想来是碍于大庭广众之下不好与我冲突,他没有拒绝,于是我十分大胆的又往他身上靠了靠,这身体坚韧挺拔,充满力量,立时给我一种十分安心又美妙绝伦的感觉,直让人沉溺其中不想自拔。   “苏粼,如果你想要肉体之欢,我不介意满足你。”   僵硬自心底迅速的蹿升起来,我感到一阵麻木,僵着脸扯了一下嘴角,抬脸看他,   “离青,那你能满足我的喜欢吗?”   离青看了我一眼,没有表情。意思估摸是“痴心妄想”。   我跟离青之间的气氛因为我而郁闷起来,终于到了我家墙头,一晃眼我俩就到了后花园小湖边,离青化成一道青光钻入水中没影了,剩下一朵小荷颤悠悠的摇晃着骨朵,荷叶圆圆的摆了半个湖面。   侍女小梅顶着一张大饼脸啪嗒啪嗒的向我奔来,扯着嗓门喊:   “小姐小姐,你有救了!”   奔到我面前一把拽了我的袖子就想把我拖走,   “什么有救了,你才快没救了!”   小梅抬脸用一种“你是走了八辈子的好运了”的表情看着我:   “苏公子懂医术,不计前嫌的要给小姐看看呢。”   给我看看就给我看看,什么叫不计前嫌?我得罪他了?死小梅净胳膊肘往外拐。   我一路腹诽着又回到了刚刚的待客厅,厅中那人还是散着淡淡仙气,清清雅雅不似凡间之物,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微微一抬手,指着他对面的位置,   “苏小姐,请坐。”   声音轻轻的,让人感觉很舒服的幽雅。   我只好坐下,这时爹爹微微一笑,说:   “小女顽劣,麻烦苏公子费心了。”   “哪有,苏小姐天人之姿,与传言相比却又多了一番可爱。”   我看到我那爹爹一张脸乐成了一朵菊花,以及小梅甚得我真传的一个大白眼。   苏子湖仿佛没瞧见,做出一副要把脉的样子,抬着眼温柔期待的瞅我,   我迫不得已伸出了手腕,露出了我的一截莲藕般的玉臂,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肤色如玉般皎洁,轻轻搭上了我的手腕,我一个机灵,他的手竟然冰石一样凉,这绝不是个人类该有的温度。   苏子湖闭目探脉,大家都巴巴的瞅着他,过了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   “小姐气血通畅,并无大碍。”   又转头看我,温柔清淡的眼神,加上一句,   “小姐是被妖物迷惑了。”    ☆、苏子湖   我天生能辨人妖鬼神,却不是因为我这双眼睛,而是一种直觉,苏子湖身上的仙气太过清淡,就算是仙也不像是正常神仙,我估摸了一番眼前人与离青的斤两,认为此人无足轻重,只是不知他目的究竟为何。   爹爹听了苏子湖的话,震惊的张嘴,声音抬高了八度,带着一点不可置信:   “哦?苏公子还懂岐黄之术?可看得出我这女儿是被什么缠上了?”   “子湖不敢妄言,这事还要请问苏小姐了。”   这时,小梅愣愣的开口,出来的声音又比爹爹高了几度,大饼脸上两只眼睛炙热的瞅着我:   “小姐,你竟然缠上了妖怪?你竟然连妖怪都不放过?”   老管家伍子戚立刻给了我一个“是啊小姐你怎么这样”的眼神。   我:“……”   瞧瞧这些名义上的下人,仗着本小姐可怜他们脑袋不好使,都嚣张成什么模样了,我有意要拉回一点颜面,于是清了清嗓子,镇静开口:   “这事,还得怪我。”   话一出口,引来数道炯炯的眼神,苏子湖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继续严肃正经的说:   “都是因为我生的太美,我不过随随便便的抬一抬脚,捋一捋眉毛,就是倾城之姿,一不小心让那没见过世面的千年妖怪神魂颠倒,倒也不是什么怪事。”   蹲在门边的小厮白云的背影晃了几晃,我立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爹爹猛灌了几口凉茶,小梅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苏子湖又换上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挑着眉说了一句:   “的确不是什么怪事。”   又勾勾嘴角:“子游倒是认识一位游方道人,擒妖伏魔最是拿手,想必可以解除小姐的忧虑。”   这时爹爹终于回过神且十分机智敏捷的跟了一句:“如此甚好,那就麻烦苏公子代为引荐了,小女妖魔缠身却有幸遇到公子,看来也只能以身…”   “咳咳咳咳咳…,”我也同样机智敏捷的打断了爹爹将出口的“以身相许”,   哪想到苏子湖起身向我爹行了一礼,   “子湖今日本就是前来提亲,岳父既已收下聘礼,来日子湖定当八抬大轿迎娶粼儿进门,子湖定不负岳父青睐,一生惟有粼儿一人。”   这次终于轮到本小姐我目瞪口呆了,“岳父”“粼儿”俩个词轮番将我霹的个外焦里嫩,   爹爹一张老脸又有向菊花靠拢的趋势,“好女婿,甚好甚好,只是小女她妖术未解,一心想着嫁给妖怪…”   “岳父不必忧心,那道人现下正在京中,请人除妖之事自当包在小婿身上。”   接着冲我温柔安抚的笑了一笑。   我觉得我受到了惊吓,岳父小婿,一唱一和,我摇摇头,飞速冲向了后花园的小湖,在看到了门口装石像的小厮白云后顿感大大的不妙,   只见他正对着湖面搔首弄姿,将我的声音模仿的惟妙惟肖,   “都是因为我生的太美,”身段妖娆的小厮白云翘着兰花指轻轻扶上脸庞,   “我不过随随便便的抬一抬脚,”白云风流无限的掂了一下脚,   “捋一捋眉毛,”中指抚上眉梢,小指微微弯翘,   “就是倾城之姿,”这一声哀怨缠绵简直余音绕梁还带着顾影自怜,万万不是我的风格,   “一不小心让那没见过世面的千年妖怪神魂颠倒,倒也不是什么怪事。”   白云垂下眼眸,模仿风情万种的祸国妖姬。   我没来得及阻止就让这么一句话顺利的溜出了他的嘴,带着抑扬顿挫与柔情百转在我耳边打着旋,打着旋,荡荡悠悠的飘远。   湖面上小厮白云的倒影还维持着最后的孤雅哀柔,湖面的荷叶荷花诡异的颤抖,激起阵阵水声哗啦啦的响,   我实在没忍住一爪子将白云拍下了湖,扑通一声,伴随着小梅的尖叫:   “快来人啊,小姐又发飙啦,小姐把白云推下湖啦!”   然后我家的护院七手八脚的过来救人,我背着手哼着歌踢着小石子愉快的往闺房走。   激动的推开门,果然不出所料,离青正坐在我那精致的雕花椅上,自己还变了一杯茶来喝,看我进来瞟了我一眼,   “何事扰我轻眠?”   “青青,今日来提亲的苏子湖不是凡人。”   我搬了凳子坐他对面,中间没有阻隔,他眯了下眼,没发表不满。   “哦,怪道闻到一点仙气。”   “他是仙吗?”   “似仙非仙。”    说话还真是简洁,我撇了撇嘴,道:   “他说要请道人来捉你哩!”   “是么,”他挑了一边眉毛,   “我倒听说他要捉的是一只被你迷的神魂颠倒的妖。”   “哎呀,青青,你就躲一躲嘛!”   我刚想要伸出手去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就让他寒冰一样的眼神逼了回来,我觉得十分委屈,可怜兮兮的瞧着他,对他说:   “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嫁给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他瞧着我,目光黑幽幽的,嘴角一挑:   “你想让我去抢亲?”   我立刻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脸,一把拽上他的袖子:“不如你现在带我私奔好了。”   他眸光凝在我脸上,像是在思考什么,突然手腕一凉,我被他拉进了怀里,他一手握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我看到他眼底是深不见底的黑沉,哪有半点我的影子,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的直浸入我的心底,   “凡人苦苦追寻得不到的东西,得到后却往往不再执着,甚至苛责和丢弃,”   “苏粼,今日我便让你尝尝得到的滋味。”    ☆、番外:旧情1   早年我爹意气风发的时候,也算是这京城的一大商贾,锦绣苏铺开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外地的许多分号也都开的如火如荼,爹爹一心从商,渐渐冷落了我与母亲,后来又娶的二房三房也都是为了将商业更上一层楼而进行的联姻,后宅的勾心斗角让母亲对爹爹倾心相恋的心渐渐化为灰烬,二房三房始终无所出,母亲却又有了孩子,终于,她们联手害死了母亲,并将我推下了后花园的那个小湖,小湖虽小,但幽深冰冷,我以为我将就此结束生命,没想到一条滑润柔韧的东西缠上了我的腰,我微微睁眼,看到一条湖绿的长蛇缓缓向水面游动,鳞片映着粼粼的湖光,比我家所有的锦缎都要美丽,我伸手触及他的鳞,纹理细腻,触手光润,他回过头来,一双墨黑的眼睛泛着淡淡湖绿,我微微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那年我七岁,第一次见到离青。   再次醒来时,我看到爹爹憔悴的脸,头发已从黑亮变作灰白,沧桑的没有一丝色泽,爹爹的眼睛布满血丝,抱着我哭起来,我心中酸涩,与爹爹一起痛哭,自此之后,我再没见过二房三房,爹爹将所有商号全部变卖,再不做生意,因着当时害我母女俩的有奴仆参与,爹爹将以前的奴仆遣散,只剩了现下这几位,自那之后,爹爹头脑却也不再清明了,时时糊涂,不过因着家里留下来的奴仆虽不大正常却是绝对忠厚,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我原本看出那小湖上面的荷花成了精,但不敢轻易招惹,现下又知晓了小湖里住着一只蛇妖,且那蛇妖救了我的性命,我便大胆了起来,日日坐在小湖边揪莲花的花瓣,他却始终没有现形,只隐忍的抖着花茎,但那蛇却游了上来盘桓在我脚边的水下,蛇头微微出了水面,露出一对墨绿流光的眼,我欢喜极了,伸出手就想去碰他,他却一溜烟扎入水下,优美的身形一闪瞬间不见,我看到莲花花瓣全部耷拉了下来,一副风中零落的惨淡模样,我勾起嘴角笑的志得意满。   之后的每日我都带着托人弄来的鲜美肉类到小湖边,肉都用精致的盘子装了,我拿着一把雪亮的小刀一点一点将肉切好,摆在小湖边,看到那蛇游过来,我便拿着小刀一点一点的喂,蛇不知道我晓得他的真身,就慵懒的受了,日日让我喂他,后来我发现他好像更喜欢熟食,就变着花样请最好的厨子做,每日端来喂他,他也都到时就慢慢的游过来让我喂着吃,我却渐渐忧愁了,我想见他化为人的样子,想跟他坐在一起吃,却不好说出来打破这份安然的平静。   有一天我闲来无事又来看蛇,在扔了好几颗石子也不见动静后,我慌了,使劲摇那莲花,   “小莲花,那蛇呢,你不要装了,我早就知道你可以化形,快与我说那蛇去哪儿了!”   莲花化作一名绿衣少年,眉目清秀,到得陆地上蹲起来抱着头就开始嚎:   “原来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啊,亏我还一直不敢化形怕吓着你呜呜呜呜…”   “你这坏小孩,捉弄了我那么久,又是揪我的花瓣又是扯我的莲叶,我讨厌你呜呜呜呜”   我只好压着急迫的心哄他,在我接连保证不碰他的花和叶并塞给他三颗糖后他才止住了哭泣,我赶紧问:   “好小花,快告诉我,蛇在哪?”   那少年眉开眼笑的剥着糖纸,   “阿青喜欢在郊外的野山涧修炼。”   我立刻拔腿就走,不忘叮嘱他:   “你快变回去,吓到人就不好了。”   我一路狂奔只想找到那蛇,到得街上被人冲撞了一下跌到地上也不顾,还想爬起来继续跑,就被一双粗糙的手扶住了,眼前出现一双老妇浑浊的眼,   “这位小姐,我送你回家可好?”   她看似是扶住我,却是紧紧抓着我让我没法动弹,我心思一转,明白这是遇到人贩子了,我那时虽只有十岁,但自七岁起,家中没有能好好照料我的人,只能自己摸索着照顾我和爹爹,三年过去,也渐渐懂得了很多事,却在一抬眼间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那人一身华美的青色锦衣,比我家以前所有的锦缎都要美丽,我看到他一双潋滟却内敛幽深的黑眸望向了我,心中欢喜的要命,   “小姐?”那老妇捏着我的手,“走吧。”   我压着欢喜随着那老妇走,忍住不再看他,却是到了一处青楼的后门,眼见就要迈进门去,那老妇忽然晕倒在地,我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他,他向我伸出手来,   “我送你回家。”   我乖乖的牵着他的手,微凉的触感冰冰润润,我在心里偷偷的笑,一跳一跳的跟着他走,   他好像终于忍不住,问我:   “你不怕我将你卖了?”   我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蛇哥哥,你是要把我卖到我自己家?”   我感到这蛇一下子怔愣了,停住脚步缓缓蹲下来,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瞧着我:   “你刚刚叫我什么?”   “蛇哥哥呀,昨天的泡椒鲑鱼可还入口?前天的花生猪脚可还称心?大前天的清蒸百花金丝雀…诶,蛇哥哥,等等我”   我笑着跟上去,没想到这蛇居然还害羞了,我瞧着他黑了一半的脸和抿着的唇,不知死活的问:   “今天想吃什么?”   蛇哥哥走的更快了。    ☆、番外:旧情2   离青十分介意被我一口一口喂饭的往事,每天窝在湖底不愿意理我,我只好又开始了日日揪花瓣的日子,那莲花总化作人形跳起来哎哎的叫:   “哼,人类的小孩太讨厌了!我要去找阿青!”说着钻进水底不见了。   我闲极无聊,只好去捉弄我家那几位,弄的我家整日里鸡飞狗跳,主要目的自然是惹得那小湖不甚安宁,有一天晚上,我刚好剪了老管家的宝贝胡子将其包到小梅房间包葱花饼的油纸中,又将小梅的夜宵大葱花饼丢到白云门口,在外头捏着小梅的嗓音吼:   “夜里花落知多少?恰似一把葱花撒大饼。”   然后我躲在小湖边心满意足的看戏:   只见白云抓着那张葱花饼站在湖边眉飞色舞的作诗,小梅抓着那把胡子气势冲冲的要来换葱花饼,推搡间葱花饼白胡子还有两位冤家都落了水,老管家只好红着眼睛喊护院救人,一通手忙脚乱,我拍拍手轻快的往我自己的闺房走,看见那蛇坐在那里幽幽的瞅着我,   “苏粼,你折腾够了?”   那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苏粼两个字用他沉沉的悦耳嗓音缓缓的吐出来,我的心里就好像漾起了一层粼粼湖光,我那时不懂情爱,只会本能的依恋他,因为他的身上蕴藏一种让人安心的强大力量。   “蛇哥哥,你终于肯见我了,”   我蹭到他身边,拽了他的衣角,仰着脸对他笑,他皱了一下眉,   “我叫离青。”   其实我早知道他的名字,却想要他亲口告诉我,如今自然高兴的眯起了眼睛,   “青青,你的名字真好听。”   他眉头跳了一下,却不好跟我这个小孩子计较,我得寸进尺道:   “老管家新近弄来了上好的西湖龙井,青青可有兴趣明日陪我品一品?”   他干脆道:“没有。”   “哎,那明日我便跟白云小梅他们再玩一玩跳湖游戏吧。”我十分惋惜的说。   “人类的十二岁小孩,你威胁我?”   “你不乖,我就一口吞了你。”   他瞟了我一眼,淡淡的面无表情的说。   其实我才不信他会吞了我,但是当时他那么久不见我,好不容易见到他他居然还凶我,我感觉十分委屈,扁扁嘴就放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控诉:   “吃了那么久我家的肉,现在居然翻脸不认人了…”   “坏蛇,吃小孩的坏妖…”   “…”   我拽着他的袖子鼻涕眼泪全部抹在他衣服上,他愣愣的看着我,眼睛里居然有一点无措,我更大胆的哭起来,到最后已经开始要把我活到那时的委屈都哭出来:   “我这可怜的孩子,七岁就没了娘…”   “剩下一个糊涂爹爹…,带我出去不知道将我丢了多少次…”   “…”   后来他终于抱起我,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将脸埋在他怀里,贪婪的汲取他的气息,紧紧的搂着他,好像这样我就能获得他的力量坚强的活下去。   最后他说:“你莫哭了,明日我陪你喝茶便是。”   我安心的在他的怀里睡去,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我十分妥帖的躺在我自己的被窝里。   我想我对他的心思,在十二岁不懂情爱的年纪,就深深的扎了根。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仍旧每日泡在小湖边,有时离青只是慵懒的滑到荷叶下面乘凉,有时他会去郊外的小山涧修炼,偶尔他也会陪我吃吃饭,喝喝茶,我一直看着他,不管是蛇的模样还是人的模样,都已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   十五岁那年,心底的幼苗早已发育成一棵参天大树,一天晚上,我喝了一点酒,老管家“送我”的珍藏自是不能小觑的,我摇摇晃晃的站在小湖边,喊着:“离青,离青。”   在我一晃身即将要坠入小湖的瞬间,离青在身后拦腰抱住我,那手臂强劲有力,我转过身偎进离青怀里,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脖子,仰着脸看他,月光倾洒,给他的脸渡上一层柔光,弯长细密的睫毛轻掩着黑沉沉的眼睛,我心里一动,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盯着他的眼睛说:   “离青,我喜欢你。”   然后我就被推开了,离青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人类的十五岁女人,是我对你太过纵容。”    ☆、滋味   我睁大了眼睛惊讶的望着眼前朝思暮想的脸,说实话,与离青□□好这种事我不是没有想过,但从未想过要去实现它,离青虽对我没甚情意,但平日对我也是很好的,他住在我家后花园,我想见便能很容易的见到他,偶尔占一占他的便宜已是十分知足,我不敢想,若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与离青又该如何相处,刚刚离青的话分明就是希望这一夜后我就不再纠缠于他,想到这一点,我立刻开始挣扎,发现我已被离青压在了塌上,帷幔自动的放了下来,周遭没有一点声音,想来是离青使了术法隔绝了这里,我放心大胆的喊:   “离青,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其实平日离青大多都会顺遂我的意愿,但这一次,离青没有听我的话,他压着我的身体,按住我推拒他胸膛的手,铺天盖地的吻下来,我有些害怕了,虽说我喜欢了他五年,但也深刻的明白他是妖,他要做什么我完全无力阻挡,我有些慌,怕他做完就再不会理我,他一手扣着我的腰,一手将我的双手按在头顶,霸道又不失温柔的吻落在我的颈项,微凉又带起一阵麻痒,我动着脖子躲他的吻,说出的话断断续续:   “离青,你…你快停手,我再不让你困扰,我们只做…朋友,好…不好…”   他猛的堵住我的话,湿滑却冰凉的舌尖侵略进我的口,唇舌交缠,渐渐变成一个温度,我被他吻的浑身发软,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他这才放开我的手,一把扯了我的衣襟,我只觉胸前一凉,耳边是他沉沉的嗓音:   “我说了要让你得到,你好好享受便是。”   我闭上眼睛,眼角滑下一滴泪,自十二岁开始,五年的痴恋…   他吻了我的泪痕:“别怕,我会温柔。”   我搂住他的脖子,点了点头。   他顺着我的锁骨一路往下轻吮慢咬,修长灵巧的手指在我的身体上掐揉挑逗,很快我就被他弄的难受起来,腿间不受控制的渗出阵阵湿意,喉咙里溢出难耐的轻吟,眼前朦朦胧胧,他一伸手,我下身的衣服也被扒了个精光,他看了看我的身体,似笑非笑的瞅了我一眼,   “这样你就受不住了,”又说:   “别急,这只是开始”   我挣扎着说出一句:   “离青果然技艺纯熟,这种事想必没少做过。”   他笑了一下,然后我惊的浑身一颤,他冰冰的手指探进了我的体内,又冰又痛,我身子瞬间绷紧,颤抖着说:“你…你不要用手指…”   “哦?那用什么?”他低沉的气息吐在耳边:“粼儿倒是说说看?”   我被这一声悦耳的粼儿叫的心都酥了,神志不清的说“用…用你的…”我动了一下身体,那手指又往里探了探,我倒抽一口凉气,吐出一句“不要…”   他低低的笑了,笑声洒在耳边,其实离青平时很少笑,我却无法看清他今日的笑,   “你觉得你这般模样,能受得住我吗?”   说着又探入一根手指,我没忍住痛意,惊叫了一声,他吻着我的唇角,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身体,   “粼儿,放松。”   我努力的看离青的脸,认真的说:“离青,过了今晚,我会不会怀上你的孩子?”   离青一双眼睛还是黑黑沉沉的,纵使将我挑逗成了这般模样,也不见他自己有半点□□,   “苏粼,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怀上我的孩子,如果你怕将来的夫君介意,我还可以让你恢复处女之身。”   说着,他一个挺身缓缓而入,我用力抓住他的肩忍受剧烈的痛楚,身体被充实着,心却慢慢的空了。   我随着他的顶撞浮浮沉沉,疼的狠了就大声叫,喊他“离青,离青,轻一点”我的眼角浸着泪,到最后只能哀求:   “离青,离青,…停下来…”   “求求你停下来…”   我在疼痛与泪水中翻覆挣扎,最后慢慢睡着了。   再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小梅的大嗓门伴着震天响的拍门声:“小姐,小姐别赖床了,快起来啦啦啦啦啦”   我揉了揉脑袋,猛然记起昨晚的事,再一看身上却十分妥帖,掀开衣服半点痕迹也没,我松了一口气,起身开门,哪想到刚起来还没有迈出一步又跌回了床上,腿间疼痛汹涌的袭来,看来他并没有帮我恢复处女之身,我疼的狰狞的脸上顿时弯了唇角,估计十分的诡异,让听到动静撞门进来的小梅惊的尖叫起来,   “小姐中邪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费力的堵住耳朵,让这魔音少一点灌入,但魔音威力无边,很快我的床边就聚集了一批奇葩,首先是我那爹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将脸凑近我:“儿啊,可是那妖又来惹你了?”   我瞧了一眼蹲在门口装石像的白云,默默的不说话。   老管家伍子戚捋着又长长了一寸半的细长胡子飘飘然的开口:“老夫以为据小姐平日作为,想必那妖不是小姐的对手。”   我重重的咳了一下,向他的胡子投去威胁的目光,   他抖了抖,复又开口:“但小姐毕竟是弱质芊芊的女子,不如老爷多加些护院保护小姐?”   爹爹立马附和:“那是必须的,必须的。”   这时门外有人禀告:“老爷,苏子湖苏公子携一游方道士在门外求见。”   爹爹两眼放光,激动的站起来:“快请,快请”随即向外走去,嘴里念念有词“我家小女终于有救了。”   我叹了一口气,看他们都兴高采烈迎接苏公子去了,蹲门口装石像的也不知去哪里表演了,只好自己勉力穿衣洗漱,然后慢慢的走去那个小湖。 ☆、真相      我有些忧心,苏子湖本非人类,他认识的道士保不准是道行高深的人或妖或仙,离青或能应对,但湖里的小荷该如何?   于是我脚步一转,忍着痛快步往待客厅走,到得近前,听得有声音传来,我本想听一听墙角,却不想一道苍凛的声音响起:   “门外可是苏小姐?”   我只好进门,一鹤发童颜的道人坐于屋内,周身仙气凛然,竟是一位仙人,我心里一沉,恭恭敬敬行李:   “小女子苏粼,见过苏公子,见过这位道长。”   苏子湖唇角一扬:“倒是难得苏小姐这般有礼。”   我爹忙着赔不是:“小女唐突了。”   苏子湖道:“无妨,我这位朋友虽喜欢板着面孔,为人却极宽容的。”   又道:“苏小姐,这位是虚衡道长。”   爹爹道:“这位虚衡道长可看出小女有何不妥?”   虚衡道:“小姐为妖所惑,已失清白。”   我没想到他竟就这样说了出来,一时无措。   爹爹一下子红了眼睛:“什么!究竟是什么畜生竟敢玷污小女…咳咳咳”   我忙抚着爹爹的前胸后背给他顺气,   “爹爹,不怪他,是女儿心甘情愿的。我没有中妖术,我一直喜欢他。”   “儿啊,你怎可以喜欢妖?”   虚衡道:   “此宅风水极好,那蛇妖为避雷劫选中此地”    “妖向来不该入世,贫道可将其赶回深山老林。”   我愤怒:   “不!他有什么错,我又有什么错,凭什么拆散我们!”   “人妖殊途,小姐不该与妖有瓜葛。”   “你说人妖殊途,那他又是什么东西?我应该跟他在一起?”我一指苏子湖,大声的喊了出来。   “小姐与苏公子有莫大的渊源,自是该在一起。”   我只觉莫名其妙,跟这老道说不清道理,拉着爹的袖子,   “爹,苏公子和这老道都不是凡人,你不要相信他们。”   “苏小姐,其实你也并非凡人。”   “……”我一噎,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想笑,原来大家都不是人,何苦相互为难?   “小姐天生能辨人妖仙鬼,是因为小姐的一颗仙心。”   “而这颗心,正是来自苏公子。”   我觉得眼前有些恍惚,苏子湖居然还温和的对我笑,他怎么笑得出来?   爹爹已经晕了过去,我急得焦头烂额,虚衡道:“无妨,老爷只是太过震惊。”   让白云将爹爹安置回屋,我觉得眼前还是有一些金星在飘,   苏子湖一派温柔的看着我,道:   “前世是我对不起你,粼儿,今生,我们重新开始。”   “苏公子,你这颗心我能还给你吗?”   “它已与你血脉相连,还不了的。”   我十分惋惜的看着他,“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苏子湖脸上的清淡温和瞬间不见,直直的看着我,那眼神的复杂痛苦竟让我的心陡然痛起来:   “粼儿,再活一世,你怎的还是这么绝情。”   我叹了一口气,只觉心累的很,“你来的太晚了,不管我们前世有怎样的纠葛,今生的苏粼,非离青不嫁。”   “二位请回吧。”    ☆、刻骨   我去看了爹爹,发现爹爹已然睡熟,掖了掖被角,我起身走去小湖。   默默坐在湖边,小湖很深,我看不到离青的影子,就一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心里却不得安宁,我前世究竟做了什么?今生揣着苏子湖的心,以后可怎么安生的和离青在一起?又想,离青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与他在一起吧……他若一走了之,我到何处去寻他?难道我真的该放弃,只将这些年的爱恋当做是一场迷梦?   我以前从未想过这些,难道真如离青所说,得到之后就不再执着了吗?   不知不觉已是月上中天,我猛然觉得浑身冷了起来,肩上却突然覆上了一层温暖,带着离青的气息的温暖。   “太晚了,回去吧。”   我转头看他: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既然不喜欢我,那就不要理我。或许我慢慢的会放弃也说不定。”   他转过脸没有看我,   “苏粼,我将要离开。你有什么想要的尽快与我说。”   这句话好像一道惊雷,我霎时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我颤抖着声音问:“为什么走?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族中有些事务需得回去,我来此地本为渡劫,如今劫数早已过去,我救你一命也算报了恩,该是离去的时候了。”   这意思竟然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扑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哭的泣不成声,他摸了摸我的发,叹了一口气。   我终究没有对离青问出一句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离青就那样走了,还带走了小荷,那一池碧水依旧微波荡漾,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我却再不能从中唤出一条漂亮的青蛇,也再没有了小荷的花叶可以揪。   “小姐?你眼睛里面掉出来的亮闪闪的是什么?你该不会在哭吧?!”小梅的大饼脸上两只圆眼瞪得贼大,   我抹了一把脸,抹到了一手湿,我道,   “不是,下雨了。”   小梅愣愣的:“哦。”   又道:“苏公子在等你。”   离青离开已有三个月,爹爹醒来后竟忘了那日让他震惊昏迷的事,一心要给我与苏子湖办亲事,我一直蔫蔫的也懒得再拒绝。   见得苏公子,他瞧着我的脸,说:   “粼儿,那人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你就打算剩下的日子都拿来怀念他?”   “你就算不能接受我,难道你还能终身不嫁?”   “你如今才十七岁,总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别人,不如嫁给我。”   “我本就孑然一身,没有公婆给你气受,我也绝对不会再有别人,你想去看看山河大川吗?我都可以带你去,我会尽力让你快乐。”   这几番话实在让我感动,对于我来说确然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且苏子湖对我情深意重,全家也都很满意,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道:“你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会让你伤心。”   他道:“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如此我便闺中待嫁,只是我的双腿总也不听使唤的走到那小湖边,每日都要伤心几次,泪水滴滴嗒嗒溶进小湖,激起点点小小的漩涡。   我第一次尝到了什么是相思刻骨。   我一日日憔悴下来。   大婚将至,我终于一病不起。   期间爹爹请了无数郎中,愁眉苦脸的对我说“粼儿啊,你快好起来啊。”   那些医者都摇着头道“小姐患的是心病,还需心药来医啊。”   但我还是喝了很多的苦药汤。   一日苏子湖来看我,他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到我后就更不好了,好一会儿,他道:   “你快好起来,你好起来了,我带你去找他。”   我道“好啊。”却再没有半点期待。   我快要死了,我对不起苏子湖。   我问“下一世,你还会来找我吗?”   “苏粼,你别死,我的心在你身上,你死了,心也死了,我这么一个魂体,也会魂飞魄散。”   “可是我迟早都会死啊,你为什么把心放在我的身上呢?”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寻到你的转世。苏粼,我只求与你相伴一世。”   我突然心痛的不能自已,我该爱的的确是苏子湖吧?可是一切都晚了……   第一卷完    ☆、第二卷 前世1      我生在一个小小的贫穷的名叫若水的村落,我叫苏粼,这个名字据说是根据我家祖传的名谱排下来的,在这遍地都是阿狗,春花的小村里一枝独秀。但是即使取了个大家闺秀的名字我也还是村里的丫头,爹娘忙于生计从不曾管我,我也就整日里跟着村子里的一群小孩野草一样的长,那时小孩也分帮派,时不时就要打架,捡着一块绣着花的破布也要宝贝一样的争抢,我早认识到我是个女孩,哪有力气跟着一大群男孩子抢,我那小脑袋一转,给自己找了个靠山,那群小孩里最厉害的李壮壮,李壮壮个子高块头大,脑袋却不大好使,十二三岁的人让六七岁的我温言软语的叫着“壮壮哥哥”向他表达了一番我的“崇拜”之情就窘迫的红了一张大脸,摸着脑袋拍着胸脯跟我说:   “阿粼妹妹,有哥哥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着你,以后哥哥罩着你。”   我甜甜的一笑,又让李壮壮红了脸。   自此我仗着李壮壮顺风顺水的在若水村作威作福,大概是因着生了个好相貌,小男孩总喜欢在我面前献殷勤,但小女孩总瞧不起我,小时候还好,大一些孩子们的心思就复杂了,我从不避讳与男孩子接触,风言风语也就在这小小的若水村传了开去,人人都对我指指点点,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我虽生的有些穷,但长到十五岁一直没受过什么委屈,哪能受得了这个,于是就找上了平时看我最不顺眼的小姑娘翠花,因着她向来喜欢对李壮壮抛媚眼,我就以李壮壮的名义把她约到了后山,   她一看见是我就花容失色的喊:“怎么是你!”   我背着手眯着眼邪恶的笑了一下:   “怎么,想找你壮壮哥哥?”又道:   “诶?你不是昨天晚上才和王铁柱亲热么?”   她一惊:“你…你胡说什么…”   我不紧不慢的逼近她:“哎呦,翠花啊,能做的出来还怕别人说?你给我造的那些谣其实都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事吧?”   我勾起唇角盯着她的眼睛,   “这深更半夜的,壮壮哥约你你就亟不可待的来了……若是我明天也到处说一说……”   “你…你别再血口喷人!”   翠花惊慌的后退,我在她的眼里大概是像洪水猛兽一样可怕,她慌不择路想要奔逃,却一下子跌下了山,十四五岁的瘦弱身体咕噜噜的往下滚,我惊了一大跳,原也只是想要教训她让她不敢再惹我,哪里想到会变成这样,我赶紧沿着山路去找她,扒开山上的枝杈也顾不得被荆棘划破的伤一路往下找去,终于看到前方一点微亮的光,走近一看,我见到了那么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苏子湖,他正半跪在翠花身旁,手上的微光月光一样美丽,他手指抚过的地方,翠花的伤口全部不见,就像从未跌下山,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玉石一样无暇的手,想着那双手拥有的是怎样的力量,   他偏过头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她已经没事了。”   又说了一句:“你们的家在哪里?我送你们回去罢。”   这时翠花悠悠转醒,她看到我先是又惊的想要晕过去,但幸好她晕过去之前瞅见了苏子湖,立时决定不晕了,在像我一样张大眼睛看了他无数眼后扑进了他的怀里,大喊“救命”。   我顿时有一种无地自容的丢脸感,好像自家的猪偏要在白天鹅面前扮优雅,那场面真的不敢看,苏子湖不动声色的起身并迅速了结了翠花的投怀送抱,飘飘然与我们保持了五步的距离,清淡温雅的声音传来:“姑娘,你已经没事了,我送你们回家。”   翠花愣愣的点头,我拽着她往家的方向走,但是被她甩开了,她十分执着的向着苏子湖挨去,声音简直不能更柔:“公子…”效仿弱柳想要扶一扶苏子湖,我不看他们,一心一意往家走,唉,翠花啊,那可是神仙,我在这里只能祝你好运了……   首先到得的是翠花家,翠花是偷着出来的,她想必是要爬墙头回去,因此婉拒了苏子湖要送她进家门的意图,挥着小手绢跟苏子湖依依惜别。   接下来的路程只剩了我跟苏子湖,我自然很好奇:   “公子是哪一片天上的神仙?可能经常见到嫦娥姐姐和太阳公公?”   那公子浅浅的笑了,“月宫的嫦娥仙子和守护太阳的曦和帝君可不是我这小仙可以轻易见到的,”又看了看我,   “小仙苏子湖,不知姑娘芳名?”   “小女子苏粼。”   苏子湖惊讶的挑了挑眉“我与姑娘倒是有缘。”   我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多谢苏公子出手救翠花之恩,小女子这厢谢过了。”   他又笑了,清风朗月一般,“这还是我后山上瞧见的那位嚣张的小姑娘吗?这么一会难道就变了个人?”   我无辜地朝他眨眨眼,“你可瞧清楚了那是我?”   他又仔细的瞧了瞧我,“可能是我眼花了罢。”说完就笑了起来。   待到我家门口,他喊了一声“苏姑娘,”我回过头,只觉脸上手上的伤口处一片温润清凉,他又微微笑了,   “好了。”   我摸了摸脸,光滑如初。于是粲然一笑,“谢谢啦!”推开门跑了进去。   进了屋门却看到了爹娘脸色阴沉地站在屋内,我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回,迎面一个巴掌狠狠地将我掀翻在地,   “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爹的怒骂和巴掌声混在一起震得我晕晕眩眩,眼前一片混乱破碎,   “我打死你这不肖的东西!”   身上一阵剧痛传来,我蜷起了身子,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我紧咬着唇吐不出一个字。   “刚送你回来的那人又是谁?”   又是几阵剧痛传来,爹的声音又抬高了几度,   “是谁?”   我冷笑一声,咬着牙道:   “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都要打死我了,还指望他能给我出棺材钱么。”   “你……”   父亲更加愤怒的打我,看我真的奄奄一息才重重的哼了一声离开了,我看了一眼母亲,她脸上竟是失望至极甚至有一丝鄙夷。   我又冷笑了一声。   地面冰冷,就像这个家一样,从不曾温暖,我朦朦胧胧的快要闭上眼睛,却看到一袭月白的衣角,那人手上散发着晶莹的月光,我抓住了那只手,气息微弱的道:   “不要。”   那人的声音清淡幽雅,   “失礼了。”   接着我被轻轻的抱了起来,一瞬间就已到了我的床榻上,他为我轻柔的盖上被子并掖了掖被角。   “安心睡吧,明日一切都会好起来。”    ☆、前世2   第二日醒来,身上已轻快了许多,想来苏子湖还是对我用了仙术医治,我拖着身子往外走,却没想到我竟被锁在了屋内,我拼命的敲着门却没有半个人应,我心里顿时寒冰一样凉,我自己的亲生父母难道真的想要我的命?   我倚着门滑落在地上,眼里却流不下一滴泪。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脚步传来,接着一道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阿粼,我是你壮壮哥,你还好吗?”   我扒着门站起来,惊喜道“还好,壮壮哥,你怎么进来的?快把这门给我弄开。”   “阿粼,我听人说,你昨晚……跟一个……野男人……”李壮壮好似艰难的咽了咽唾沫,我心里一冷,   “你也觉得我是那种女人?”   我冷冷的道:   “李壮壮,好歹近十年的情谊,你就这么看我,原来跟他们也没什么两样,算了,你走吧。”   他一下子急起来,说话吞吞吐吐的,   “不,不是的,我相信你,我…只是想听你亲口否认,我…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女人,其实……其实我……”顿了顿,又说:   “阿粼,我娘给我说了一门亲事,是王家的翠花,但是,我……我想娶你……”   “壮壮哥,你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若真的想娶我,就说动你娘来我家下聘,但是王翠花你就别想了,要娶你只能娶一个。”   李壮壮的声音激动起来“好,阿粼,你……你同意了,我这就回家,你等着,我来提亲,我要娶你……”   李壮壮就这么激动的跑了,我望着紧闭的房门,叹了一口气。   李壮壮人老实又能干,不知是村里多少女儿家的标准女婿,又哪里能让我拾了这个便宜?   我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眼角突然瞟到屋里亮堂了起来,我一抬眼,看到苏子湖一身月白长袍飘缈的好似踏云雾而来,我挣扎着站起身却晃了一下,他抬手扶住我,道:“是我给姑娘添麻烦了。”   “仙君不必客气,左右我也没什么好名声。”   “姑娘叫我子湖罢,我也唤姑娘一声粼儿可好?”   我想着这样好像不太好,又听他道:   “是我害得姑娘如此,我定会对姑娘负责。”   我瞅着他,想说既然要负责,不如先给我弄口吃的,   他却道:“我看粼儿个性爽直,在此就唐突了,粼儿当真想要嫁给刚刚的门外人?”   “能嫁给他自然是好的,但我却未必有这个福气。”   “不,我的意思是,粼儿喜不喜欢他?你若喜欢,我便想办法让你嫁给他。”   我其实一直将李壮壮当做哥哥,但是在这个小小的村落,我又哪里还有更好的归宿?   苏子湖认真的看着我,眸光清淡悠远,是我不可触及的脱俗高雅,我点了点头,道:   “自然是喜欢的,便就麻烦子湖了。”    ☆、前世3 嫁人   我以为爹娘不会再管我,没想到娘竟还每天为我送饭,虽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但还是让我有些感动。一日,娘又过来,我拉着娘的袖子唤了一声:   “娘……”   没想到娘甩开了我,“你娘我一生清清白白,怎的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若不是爹娘给你的好皮相,这村里有哪个还愿意娶你,”   我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哪个愿意娶我了?可是壮壮哥?”   “啪”的一声,火辣辣的痛在脸上蔓延开来,   “你这腆不知耻的东西,竟还敢肖想李家儿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哪家愿意要你个没清白的,人家早已向王家女儿下了聘,”   “王家婶子在村外给你说了一门亲,你爹已经收了聘礼,三天后来接人,你给我好好呆着等着过门,”   我觉得我的耳朵边轰隆隆的响,不管不顾的抱着娘的腿,一个字一个字的问:   “娘,是什么亲事?”   “隔壁村的张员外,你给我安安生生的做他家十八房小妾,你也算是有福气的,这前前后后的村里,哪个有他家富贵?”   我呆呆的坐在屋内,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竟发展成了这般模样,我虽与李壮壮走的近了些,又哪有什么逾矩之举,那些流言也不过是捕风捉影,何时竟让大家全部当了真?   十五岁的我第一次正视生命的走向,却是一片苦涩迷茫。   “粼儿,”这样温和优雅的声音也只有苏子湖了,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屋内,   “对不起,我遇到了老友,把你的事耽搁了,没想到……”   我勉强的挤出了一点笑,他眼里的神色让我的心一阵刺痛,那是来自遥不可及的仙者居高临下的怜悯。   “与苏公子无关,能得仙君关照已是苏粼三生有幸。”   “粼儿……”   “不敢再劳烦仙君,苏粼如何都是自己的造化。”   苏子湖走了,我想他应该再不会回来,我不过是他踏入凡间的一个小小插曲,何况还那么不知好歹。   三天里,我想过一匹白绫结束生命,但我苏粼已是声名狼藉,何苦死后搏个烈女的名声?况且这名声未必能搏的来,我苏粼还没有怕过什么,以死来逃避更是软弱,我索性就嫁过去看看那娶了十八房小妾的畜牲是个什么模样!   垂挽如云髻,发间金步摇,描眉画眼点朱唇,我乖巧的被打扮成了新娘,铜镜里的自己是从未有过的明艳美丽,若是李壮壮看到我这幅模样,说不准会傻得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我悠悠的叹了口气,他是再也看不到了……   盖了盖头登上了花轿,却听到一阵嘈杂,竟然是李壮壮:   “阿粼,你回来,你不想嫁张员外的是不是?”   “你回来啊……”   他的声音也渐渐远了,壮壮啊,明知无法阻止,你这又是何必。   小轿一路走,喜庆的敲敲打打声却渐渐安静了下来,小轿载着我悠悠的走,似乎越走越清幽,越走越深远,走的我心里发毛,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却没有人来扶我下轿,我一把扯了盖头,掀起帘子跳下了车,却见一处清幽雅致的院落,大门敞开,门里苏子湖看着我微微的笑,   “粼儿,你看看这处房子可还满意?”   我觉着自己好像是一碗水被人拿在手里一圈一圈的转,好半天反应过来,憋出一句:   “你这是抢亲?”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苏粼的前世就先写到这里,苏子湖与苏粼不得不说的往事会在合适的时机写出来,接下来青青该出场啦! ☆、侍寝   妖气,浓烈的妖气……   我在半昏半醒之间察觉自己身处妖的洞穴,几个声音恍恍惚惚的飘入耳朵:   “这凡人竟生的这般美,这身段……”   “你可别打她的注意,这可是献给大王的……”   “大王自打回宫就没开过荤,想来是七魇那小子找的都不合大王的胃口……”   “这一次若是能成……那赏赐……嘿嘿嘿嘿”   “将她好好的饰弄一番,定是极可口的……”   昏昏沉沉,眼前又一次陷入漆黑。   再睁开眼时,看周身环境似乎是一处寝殿,再一看自身处境,我惊得浑身汗毛一根一根的竖起,险些又要晕过去,但那个令我深刻思念了五年的人在这样的时刻就这样撞进了我的眼里,嵌进了我的心里。   离青一身青色的锦绣衣袍,湖绿的锦线勾着细致精巧的纹路泛着粼粼的波光在袖口与腰间盘桓弯绕,华美高贵。此时的离青与小湖里的青蛇相比又多了几分陌生的威严,他一双眸子还是黑沉沉的,像最幽密的湖底深处,凝视着我好像要将我溺死在里面,他忽的嘴角一挑,似笑非笑,声音低沉而蛊惑:   “苏粼,你这是故意的?”   我躺在一张宽大的卧榻上,现下只着半个肚兜,露着大片光滑细腻的肩膀,雪白高耸的酥胸也是若隐若现,两只手腕上密密缠着细细的铁链紧锁在床上,腰间缠了一条粗粗的锁链,两条腿也分别被锁链缠住分的很开,腿间光溜溜的一览无余。   相隔五年再见离青,我竟是这样一副模样,只感觉脸上烧的厉害,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苏粼,五年不见,你这身段倒又好了不少,”他说着掐了一把我的腰,   “嗯,手感也不错。”   我颤了一颤,大概是刚被洗了一通,我觉得这身上敏感的很,更加羞的不能自已,他却悠悠然一副验货的样子,我很气愤,控诉的瞅着他,   “离青,你还不快放开我。”   “这样倒也算有些情趣。”   我变了脸色,大声道:“离青!”   他挑了挑眉,“怎么,你不想做?”   我看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就窜起一股火来,   “大王,陪你做这事的人想必不缺我一个,”   我愤愤的,越说越气:   “恕苏粼无法奉陪。”   他袖子一挥,我身上的锁链哗啦啦的断裂开来,然后一件外袍被丢在了我身上,他道:   “我不喜强迫,随你。”然后转身出了寝殿。   我怒瞪他的背影,把他的衣袍往身上裹了裹,愤愤的想,骗人!你要不喜强迫,我的第一次怎样没的!   随即又忧愁的想,他就是这么把人家小姑娘绑塌上……这个混蛋!   走的这么干脆,现在肯定是不知道又找哪位姑娘去了!   我又往身上裹了裹他的衣袍。    ☆、作妖   这几天七魇很惶恐,难道不应该他才是大王面前的“红蛇”吗?难道就因为他生的有些黑?那个莫名其妙的人类女人是怎么回事?   就好像现在,那个人类女人就这样在他手上把他用了七七四十九道工序煮了十多个时辰的想要献给大王的茶轻巧的拿走了……拿走了……   七魇保持着端茶壶的姿势眼巴巴的看着那个莫名其妙的人类女人在他那宝贝茶壶里倒出一小杯碧绿澄澈散着幽兰香的绿茶,笑的一脸谄媚,声音要多甜美有多甜美,   “大王,这茶好香呢,”   废话!废了我七魇那么大的功夫,能不香吗!   莲藕一样的玉臂,鲜滑白嫩的素手执着白玉茶杯凑到大王唇边,大王一定不会……   大王竟然喝了!   七魇颤巍巍的收回了手,颤巍巍的卖着步子离开,临走前终于得到大王的一句:   “茶不错。”   他圆满的离开了,到得外面看到一众小妖炯炯地将目光聚集到他脸上,感觉一切都是浮云,活了八百八十七岁这种事早就该看开了,于是他看开的叹了一口气。   “七护法,难道……”   他又加重地叹了一口气。   哪能呢!以前大王宠幸过的不都是只一晚就叫人放生了么,那想不开又去勾引大王的都什么下场来着?   上次那个蛇姬好像是直接丢给隔壁洞那群野狼妖了,   诶?为啥这种享福的事总是便宜隔壁那群没脑子的?   这个人类女人有蛇姬妖娆妩媚?并没有啊!   但她是第一个上了他们大王的床后还能在大王面前活蹦乱跳的!   蛇王洞众妖很郁闷,因为这个人类女人不仅仅抢了七魇“红蛇”的位置,她还整日在他们原本生活的和和乐乐的地盘上作妖!   对,就是那一次!她要在蛇王洞一处清清的小水潭里面捞鱼,找出了渔网却找不到绳子,她当然找不到了!我们蛇哪里需要绳子,我们自己下去就好了,但是!她那看着我们的智多星白淼陡然炙热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她笑的那么阴险!   “小白,你的原型一定很美吧?能不能变来瞧瞧?”   小白,呸什么小白,是白大人,一向是很温和的,只好变回了原型,美美的一条白蛇,她居然凶残的将白大人的身体抻直了!还让白大人一头叼着渔网,她一头攥着蛇尾巴,她居然还又甜又美的说:   “你看,你果然是最长的,”   又道:“这次真是麻烦小白了,我做了鲜美的鱼汤一定给小白端一份。”   !!!   我们全部都惊呆了!太可恶了!怎么能这么欺负好脾气的小白!   还有还有一次,我们的威武大将军墨牙正盘在一颗大柱子上面睡觉,黑黑粗粗的一条大蟒蛇,我们见了都怕怕的,她居然走上前去细细瞧,她居然还摸了!她还用指甲挠他的痒痒!她死定了!但是!在我们的威武大将军张开大嘴要咬她的时候,她迅速的在墨牙嘴里塞了一个东西!   然后墨牙就开始嘎嘣嘎嘣地嚼啊嚼,嚼啊嚼,嚼啊嚼……   她的笑容在我们看来比恶魔还可怕,她说:   “哦,这是我给隔壁新出生的小狼崽做的磨牙棒,看起来效果不错的样子,”   又问,“小黑,你觉得怎么样?”   “嘎嘣嘎嘣嘎嘣……”   ……   这日子没法过了!   众妖决定在明天的早会上求大王做主!求大王把她丢出去!    ☆、惩罚   五年前,仙人虚衡用一颗仙丹吊了我奄奄一息的命两年,   他曾说:“你若两年后还是对他念念不忘,我便不再插手你们的事。”   苏子湖道:“两年后,你若还是对他念念不忘,我就带你去找他。”   于是我就撑了两年,两年间我的身体渐渐的好起来,苏子湖常来看我,他身上的仙气却越发薄弱了,我很担心。   两年后我与苏子湖坐着一顶精致的小轿往深山老林而去。   小轿很快就不能用了,到得深山老林,我凭着直觉寻找妖气,苏子湖给了我一颗易容丹和一个妖气囊,这样我就可以掩饰容貌并且让别的妖觉得我是蛇变的,苏子湖在外照应,我深入内部为妖打杂,打听蛇妖的消息,就这样寻了三年,终于有一次,我的身份被两波妖识破,其中一波打败了另一波将我捉了回去并且洗干净放在了他们大王的塌上,那大王恰好就是离青,我居然会有这样好的运气,大概是上天的垂怜。   苏子湖想必已经知道我找到了离青,他给我的最后一次信号是祝愿我得偿所愿。   离青去开早会,我正坐在寝殿这里想我与离青的感情怎么才能有进展,这几日我简直使出了浑身解数证明我有多贤惠,证明我多么适合他,我甚至还为隔壁的小狼做磨牙棒以暗示我会是一个好母亲,离青居然无动于衷,我十分郁闷,他其实是木头变的罢。   然后我就看到他阴沉着一张脸进来了,   “苏粼,这几日你都对我的蛇洞做了什么?”   “人类的二十二岁……”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提及我的岁数!你敢说你自己都有多大了吗?”我愤恨的打断他。   “我今年一千九百二十八岁,你有意见?”   “你看!我都没有你的零头大,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   “那好,苏粼,你给我解释解释,”     他逼近我,周身气势凛凛,眼看他的脸越逼越近,我迫不得已双手支撑着床榻向后仰去,他双手箍在我腰的两侧撑在床上,整个身体倾了过来,我整个人都浸在独属他的浓浓的气息和居高临下的压迫中,   “白淼的身体用来给你做渔线,”   他阴森森的盯着我的眼睛,   “墨牙的嘴巴用来给你做试验,”   “不知我这蛇王,在你这又有什么好用处?”   我很想说你做为夫君使用定然是极好的,然而我理智的没有说出来,看着他那莫测的眼神,   我只好讪讪地道:“哪敢劳烦大王……”   “哦?苏粼,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其实我看他那副样子就很来气,干嘛总是要怪我,我还不是为了讨好他,于是咬了咬牙,视死如归的道:   “大王如果不介意,可以在夏天的时候用来给我凉凉手。”   诶?我似乎听到外面有些闷响,发生什么了吗?   眼前的青离却突然不见了,化成了一条长长的青蛇,蛇身矫健优雅,纹路细腻精致,密密覆盖的层层细鳞片随着蛇身游动闪着微光,他缓缓的缠上了我的腰身,细密的凉意透过衣物钻进我的肌肤,又嘶嘶地绕着我的身体缠了几圈,直把我浑身都缠住了,蛇头绕着我的前胸弯了一个弧度居高临下的瞧着我,冲我吐着鲜红的蛇信,我只想说,他真是好长!   脑海里是他那阴沉沉的声音:   “这样可还满意?”   说着他又收紧了一下身体,我顿时打了个寒战,   “……满意,满意。”   然后他居然又往我的衣服里面钻,还说道:   “不如我让你更满意些。”   冰冰凉凉的蛇身灵巧地滑进了我的衣服里,有一条蛇在衣服里面乱动的滋味绝对不是很美妙,虽然他很滑腻,触感很不错,但是!他竟然很不老实的在我的身体上面作妖,用他那蛇信和尖尖的牙齿挑逗的我浑身酥麻,开始还努力的捉他,但我哪里是他的对手,最后终于完全没有力气的瘫软在床上,我真是服了,只得向他告饶道:   “好大王,离青,青青,我错了我错了……”   “我以后都乖乖的,再也不在洞里惹事了……”   ……    ☆、勾引   我在离青的蛇洞里住了约莫也有七八天了,蛇洞里面本来应该是黑漆漆的,但离青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各种会发光的珠子,摆的到处都是,于是就很明亮,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用法力把那些珠子挥灭,第二天再把它们挥亮,本来是有专门做这事的小蛇,然而,离青大王自己的寝殿里都是离青自己挥,再然而,我这几天都在离青的默许下霸占着离青的寝殿,再再然而,我自己并不会挥一挥就灭的神奇法术,于是,我只得在晚上将要睡觉的时候叫小蛇来帮我挥,离青我是找不到的,不知道每晚都去哪里风流快活,想想就可气!   这一晚,我恰好看到了叫七什么的小黑蛇貌似即将要去睡觉,于是我朝他挥挥手希望能让他帮忙挥一挥衣袖灭一灭珠光,没想到他看到我扭头就要跑,我哪有那么可怕,于是我扯住了他的袖子,安抚的温柔的笑了一笑:   “小七,我想请你帮帮忙,你跟我过来罢。”   拉着他往寝殿走。   我看到他一脸的骇然,只好又安慰道:   “小七,你别怕,很快就好的。”   结果他不但没有放轻松,竟然整条蛇都僵硬了,我百思不得其解,刚想要指一指那颗亮的鞠躬尽瘁的大圆珠,结果我一出手他一挣扎,他的半个衣衫就扯了下来,露出了一小片白白的肩膀,只见他惊慌地后退然后跌坐在地上,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冲我身后花容失色的叫:   “大王,救我!”   我一扭头,瞧见了离青阴沉的脸色,然后又瞧了瞧小七,了悟了。   这就是一场恶霸调戏良家妇女不成被砍,英雄见义勇为抱得美人归去的好戏啊!   离青似乎是深吸了几口气,绷着脸咬着牙,一双眼里好像冒着火:   “苏粼,你又做的什么好事?”   我甚为委屈,小小声的说:“我只是想让小七帮我灭灯。”   “小七?”   小七立刻撇清关系:   “大王,属下与这个人……苏姑娘没有半点瓜葛,属下什么也不知道。”   “你先退下。”   小七如蒙大赦的跑了,只剩一个我独自面对散发着森森寒气的离青,我觉得这里的气氛更加的不妙了。   于是小心翼翼上前拉了拉离青的袖子,   “青青,我不是故意要调戏小七的……”   一瞧离青的脸色更差,我只好使出杀手锏了!   我这三年为了找离青在妖怪洞里摸爬滚打,有一次结识了一位狐妖名叫娆兮,我这点遮掩容貌的伎俩在她面前自然是无所遁形,因此她因为“我长得比较正常”和我成为了朋友,她曾对我说:   “苏粼,人类里的男性,飞禽走兽里的雄性,都爱美色,对于你来说,对付你喜欢的雄性,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食色,让他食髓知味,让他离了你之后还是会想且只会想你一个。”   于是我掂了脚,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亲上了他的唇,他微微张嘴,眼睫微垂,眸光凝在我脸上,低低沉沉地吐出一句:   “勾引我?”手却攀上了我的腰,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   我很上道的就着这点空隙撬开了他的齿,将舌探了进去,圆满的尝到了天底下最美的,离青的味道。    ☆、落水女子   本来事情发展到这里,应该是顺水推舟的一路香艳下去,然而,就当离青反客为主的将我吻的气息凌乱,压在塌上欲行“不轨”之时,突然闯进来一个软糯的,十分久违的声音:   “阿青,你在吗?”   说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离青放开我,施施然的站起来理了一下衣襟,好像刚才他只是在喝茶读书一样的,淡淡的道:   “怎么了?”   本来那个脑袋在看到衣衫不整的我与离青后十分窘迫的红了脸想要退出去,然而,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呆呆的瞅着我,然后瞪着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我:   “……阿青……她……好像我认识的一个超级坏的女人。”   我面无表情的道:   “是么,那个女人是不是叫做苏粼?”   “对啊对啊,你也认识吗?”   我甜甜的笑了,温柔的看着他,轻轻的说:   “当然,因为我就是苏粼啊。”   然后他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看离青又看看我,捂着脸嗖地逃走了。   离青看着我挑了挑眉:   “啧,苏粼,你也是好大的本事,谁见到你都要退避三舍。”   我笑嘻嘻的挨过去:“只要青青不讨厌我就好了。”   然后我就被拍开了,   “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小荷有什么事。”   我噘着嘴又拽上了他的袖子,   “我也要去。”   他皱着眉瞧我一眼,然后我突然身体一轻,他一把将我横抱胸前,我还在晕乎间又被他丢到了地上,周遭精致已是大变,我在瞟了一眼四周之后愤愤的控诉他:   “离青!你就不能温柔点!”   他淡淡的道:“不能。”   “……”   好气哦!   此地竟是山顶,天上的白云清清楚楚的在头顶飘,好像伸手就可以碰到,几乎可以目测轻飘飘的云朵和湛蓝的天空之间的距离,往下看是缭绕在山腰的雾气,可能是在蛇窝里待久了,那缠缠绵绵的雾霭怎么看怎么像一条一条细细长长的蛇。而距离我几步之遥的,是一个很大的湖,湖水明亮如镜,倒映着一些远方的山尖和云天的残影,上面飘着圆圆的荷叶,离青正走过去,小荷哒哒的跑到离青面前,怕怕的瞧了我一眼,又对离青指指那湖,   “阿青,湖里面多了一个东西。”   离青走到湖边,青色的锦服下摆微微曳地,他看了看那湖,一晃身没入湖水不见了,我正打算在湖边仔细观摩观摩,离青突然哗啦地上了岸,身姿还是漂漂亮亮,衣服头发也不见湿,然而溅了我一头一身的水……   我:“……”   “咦,人类女人?”   小荷好奇的探了脑袋去瞧,离青怀里竟抱着一个湿漉漉的女人,我也十分好奇的探了脑袋瞧,那女子着一袭白裙,袖边裙角湿哒哒的滴着水,显见其玲珑美好的身段,虽脸色苍白憔悴,但却难掩眉眼精致。没有妖或仙的气息,真的是个凡间女子。   离青道:“她被荇草缠在水底,幸亏发现的早,还有救。”   离青低下头,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嘴巴离那女子的嘴巴越来越近,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灼热,小荷的目光太过天真懵懂,离青在堪堪要挨上那女子唇的时候顿了顿,抬起头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荷,   “如果不渡她一口气,她活不过今晚。”   于是我只好收回了目光,迷离的看着遥远的天边。   离青约莫是又瞧了瞧我,然后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小七居然一下子就出现了,对着离青行了个礼:   “王。”   离青将那名女子塞进了小七怀里,道:   “洞里有没有修炼的女妖?”   “有的,大王有何吩咐?”   “你寻个女妖给她渡口气,安置好,醒了及时禀告。”   “是。”   小七抱着那女子走了,我和小荷呆呆的看着他,   离青看着我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道:   “苏粼,满意了?”   我有些不自在地道:   “不是不要你救人,我们凡人规矩很多的,你对一名女子……是要负责的。”   “哦,反正我这蛇洞已经有你一个了,也不怕再多张嘴。”   哼,你就是想找女人吧!我愤愤的想,当然不敢说出来。   离青又对着小荷问道:   “那女子是什么时辰如何落湖的?为何会被缠在水底?”   小荷又愣了愣,道:   “哦,我本来正在湖面上美美的睡觉,忽然刮了一阵很讨厌的风,把我的荷叶都吹散了,我就只好把它们都拢过来摆好,然后就发现湖里面多了一个东西,就是刚刚那个。”   我看了看湖面,小荷的那些宝贝荷叶在湖面上微微的飘,一时有些手痒,   小荷立马转身跑到湖边张开双手护住身后的荷叶,大声道:   “你不要再打我的荷叶的主意!”   然后跳进湖里,那些荷叶瞬间全部与我保持了最远的距离。   我:“……”   我瞧了瞧,目测就算我整个扑进水里也是捞不到一片儿的……    ☆、倾尽      “苏粼,”   离青低头抚了一抚衣袖,   “我们之间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   “哦,那你说,我好看还是刚刚的那位女子好看。”   我的身前多了一片阴影,离青凑近我,垂下眸凝视我的脸,   “刚刚什么女子?”   他笑了一声,低低的蛊惑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缓缓的淌过,   “我这样说你可满意?”   “你刚刚为什么没有吻下去?”我垂着眼睛,清晰的问他。   他伸手勾起我的下巴,   “这次你又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我被迫与他目光相撞,瞬间似乎整个人都搅进了他湖水般深深沉沉的目光里,再说不出话来,他道:   “你是人,我是妖,想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为什么执着于我?”   我挣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离青,对于你来说,三年有多久,五年有多久,十年有多久?”   “这十年,爱你,几乎倾尽了我全部的生命,如今,你竟还是这样想,”我笑了笑,也不知道有多苦涩,    “那便就算了罢。”   当年我与姚兮混在一处的时候,姚兮总遗憾我是个凡人,生的再美也不过是朝花夕落,还没一点法力,是个妖就能挥挥手把我捻成灰,简直是毫无用处,她说:“趁着你现在貌美,还不多和我亲近亲近,等你人老珠黄,可万万要离我远些,”我正自感叹这妖的无情无义,她却朝我伸出了手,手上一颗圆圆的珠子,   “苏粼,你偏要痴蠢的飞蛾扑火我拦不住你,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保命法宝,你拿好了,”   她拉着我的手将珠子放在了我的手心,冰凉丝滑的感觉,   “遇到危险就捏碎它,她能带你来我那狐狸洞,那里应当是安全的。”   今时今日,为了离开离青而捏碎珠子的我已是心如死灰,五年的刻骨相思,在希望与绝望中挣扎的三年已耗尽了我的心力,我在其他方面或许磨练的更坚强,但在离青面前,我却更加的脆弱,尤其无法面对他对于我的感情的无谓,冷淡与置身事外。   于是我还是离开了他,在找到了他之后的第八天。    ☆、狐狸洞   “苏粼!你浪费了我一颗流幻不说,现在又……诶!不要调戏那只,它很胆小的!”   我真是做了一个伟大又英明的决定,娆兮这个狐狸洞简直是妙不可言,里面竟然收养着数十只还未化形的毛茸茸的小狐狸,虽然娆兮一直在旁边大惊小怪咋咋呼呼,但是不妨碍机智的我揩足了小狐狸的油水,那尖尖软软的耳,那亮晶晶的眼,那粉嫩嫩的爪,那滑溜溜的尾巴,不抱进怀里揉一揉怎么对得起故意长成这样诱惑我的物种!   “苏粼!你不是喜欢蛇的吗!”   真是太天真了,我微笑道:“哦,我们凡人有一种高尚的品格,叫做博爱。”   娆兮瞪着眼睛,表情有些呆滞。   她此时脸上的表情约莫有违她“颠倒众生祸水红颜”的自我定位,我默默惭愧,又摸了一把某只小狐狸软绵绵的肚子。   但娆兮毕竟是娆兮,很快恢复她随时准备用来惑乱众生的盛世美颜,勾起一抹妖娆的媚笑,   “你之所以无耻的在这里对些小孩子下手,乃是因为你的淫心无处发泄,身体需求引发心理需求,苏粼,你这是缺男人了。”   这句话加上那诡异的跃跃欲试的表情,我只觉一阵心惊肉跳,连忙放开了她的宝贝狐狸,   “娆兮姐姐,我错了,你可千万别做什么奇怪的事啊。”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完全有必要的:   当天晚上我正舒舒服服的躺在娆兮宽大柔软的床榻上准备睡觉,却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物事,熟悉的软滑触感,我又摸了摸,然后瞬间惊得全身汗毛都炸起来,惊叫了一声,立刻爬下榻,大声喊:   “娆兮!”   娆兮慢吞吞的进来挥了挥衣袖,壁上的灯烛燃起,屋内明亮了起来,眼前情景简直要让我背过气去,只见塌上斜躺一个纤细少年,上衣滑到肘间,露出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身后一条长长的大尾巴松松缠在下身,一双含情脉脉的眼正遥遥的与我相望,我气的发抖,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恶狠狠的字:   “娆,兮。”   娆兮打着哈欠懒懒的道:   “你知道他在我们这一大片妖这里的身价吗?姐姐对你这么好,你还不领情。”   ……   我在娆兮这狐狸洞呆了已有三天,除了我那不领情的一晚之外还算和和美美,这日我正醉生梦死的躺在洞门口的柔软草地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娆兮仰躺在旁边一颗矮粗的树叉子上,脑袋从树叉上垂下来,倒着脸跟我说话,   “苏粼,你说我放着大好的花花美男不去勾引,到底为什么浪费光阴跟你窝在这里一起颓废,”   又道:“你就在这里无所事事挥霍青春,也不怕你的离青救出的那位白衣美人儿将他抢了去。”   我顺口接道:“我苏粼努力了十年都没到手的人,要是轻易让她抢去了,那我就不要活了。”   “要是那小美人来个以身相许,你的离青可会拒绝?”   我一个机灵坐起身来,这事还真不好说,   “看看,知道着急了吧?一赌气躲到我这,后悔了吧?”   娆兮翘着的小腿晃来晃去,   “要不要姐姐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读者大大的收藏和评论!那是宝宝更文的动力啦 ☆、凝魄珠   我又躺回地上,一手遮住眼睛挡太阳,懒懒的道:   “你觉得我苏粼还会巴巴地回去找他?”   “我还不到需要倒贴的程度吧,做买卖也不带连本带利赔的啊。”   我在手指缝里瞧见娆兮身形一动,轻灵地落地,摇曳生姿的缓缓踏来,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坐起来认真的看着娆兮:   “娆兮,如果一个仙没了心脏,会怎么样?”   娆兮有点讶异:“仙与我们妖不同,仙的心可保神魂不灭,永世长存,若没了心,还能撑多久就要看那位神仙的修为了,”   “那有什么补救之法吗?”   娆兮眯了眯眼睛:“你一个凡人,问这个做什么?”   我摸了摸胸口,叹了口气,惭愧道:“有个仙人朋友因为我丢了心。”   娆兮的语气有些微妙,“苏粼啊苏粼,没想到你年纪不大,活的倒是着实精彩啊,”   又道:   “不过要补救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你那离青的蛇洞里,就有一颗凝魄珠,据说是他某一祖先升仙后其内丹所化,约莫是能抵得上一颗仙心的。”   “真的?”我顿时有些开心,但是娆兮敲了一下我的头,道:   “别高兴的太早,凝魄珠曾经被不知多少妖魔觊觎过,到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待在他那蛇洞里?你觉得他会给你吗?”   如果我跑去管离青要凝魄珠,他会不会直接把我丢出去?   我觉得我还是先回去看一看苏子湖。   于是我对娆兮说:“娆兮,我想回我家了。”   娆兮伸了个懒腰,“姐姐我确实有那么几十年没见过人间的美少年了,那就顺路去观摩一番吧。”   于是我们走在了凡间的街道上,   “为什么你们凡间的男子就没有几个长的正常点的?”娆兮拿着一支刚从一个小孩手里抢来的糖葫芦,一副蔫蔫的模样,   我觉得我有必要为我们凡间的男子说一说话,   “那是你要求过高嘛,人家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哪里不正常了。”   “苏粼,猪还长的一个鼻子俩眼睛呢,要是你家离青长的跟猪一样,你还能这么执着吗?”   我默默想象了一下长着一只猪头的离青眼眸深邃的与我说:“你为什么执着于我?”   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追着娆兮叫到:   “娆兮!你有毒!”   ……   我担忧而眷恋的看着说不喜欢看家长里短飘然而去不知又去祸害何方的娆兮的身影,十分忧愁的叹了口气。   我独自回了家,爹爹一派安好的坐在一个藤架下摇着蒲扇,当年我去寻离青,怕爹爹接受不了,便与苏子湖成了一个假亲,需要团聚的日子也都用苏子湖的法力一起回来,他一直以为我们小两口和和美美的生活着,殊不知我这里并不怎么和,他那里约莫也是不怎么美的。   爹爹看到我,欣喜道“粼儿,怎么一个人来了?子湖呢?”   我跑过去抱住了爹爹,心里一阵温暖,   “子湖有些事,粼儿想爹爹就自己过来了。”   爹爹板起脸,“不合规矩,嫁与人妇怎的还自己抛头露面?”   这话里却多是温和宠溺,爹爹的手轻轻的拍着我的背,掌心宽大而温暖,我心里一酸,眼前也模糊了起来,   “爹爹,我不走了,我要陪着爹爹。”   爹爹叹了口气,“粼儿与子湖成亲也有三年了,怎的还是这么任性?”   我偎在爹爹怀里撒娇,“我不管,我要爹爹。”   我是真的不想走了,这三年,好累了,我决心好好的陪爹爹。   “唉,爹爹又何尝不想你,那便把子湖也叫来,多住几天罢。”   回到久违的闺房,我将大拇指与无名指第一指节处轻轻的一擦,一只小黄鸭就蹦了出来,跳到我手心上,这是苏子湖给我传递消息用的,当年他在我的小拇指上下了一个可以唤出小黄鸭的小法印,只要对着小黄鸭说出要传递的话,再捏一捏小黄鸭的嘴巴,苏子湖那里的另一只小黄鸭就会跳出来重复一遍我的话,当时我甚为新奇:“原来你们神仙也这么有童趣啊?”   “你们凡间的姑娘不是喜欢这些?我便顺手拿了两个下来给你玩。”   于是我对着小黄鸭说,   “苏子湖,到我家里来。”   然后刚要捏一捏它的嘴巴,小黄鸭就被人轻巧地抢了去,我抬眼一看,离青捏着鸭子倚着门对着我眯了眯眼,   “苏粼,你跟苏子湖成亲了?”   我瞅着小黄鸭被离青捏的瘪瘪的肚子,   “蛇大王,你不好好在你那蛇洞里享福,来我家作甚?”    ☆、迷梦   我面前瞬间有了一片阴影,离青压迫而来的靠近让我不得不后仰,他将我紧紧抵在他和桌案之间,长睫下深黑的眸紧紧的凝视着我,薄唇微启,我听到他缓慢低沉的声音:   “我想你了,你跟我回去。”   我怔怔的,一时有些无措,脱口一句:   “你打算娶我了?”   “既然你们人类执着于所谓名分,我给你便是。”   我顿时有些晕,他终于不再回避我的问题,可是……   “可是,你喜欢我吗?”   离青默了一会儿,道:   “我为妖近两千年,从来不懂所谓情爱。”   我直视他的眼眸,清晰的问道:   “那你说你想我,是想要以后都与我在一起生活,还是只是想与我上床?”   他伸手抚摸我的脸,目光里竟有一丝温柔,   “为什么要计较这些呢?以你作为凡人的区区几十年的寿命,一定要与我这妖纠缠的原因,难道不是为了拥有短暂的欢愉吗?”   我认真的凝视着他的眼眸,轻轻的道:   “离青,我对你的追求只是因为爱与依恋,不管时间长短,我想与你在一起,哪怕并不是欢愉的,但是我的爱也是有尊严的,经不起任何的轻视与践踏,倘若你只是想将我当做无聊时的消遣或者发泄欲望的物事,我会离开你,再不与你相见。”   他垂眸,眸色沉沉,   “爱与依恋……你在跟我讲条件吗?”   “算是吧,人类都是贪心的,我也一样,或许你说的没错,若我得偿所愿,我将会不满足于只有我爱你,而苛求你更多的爱,所以,你如果没有真心爱我的打算,我们便还是就此永不相见吧。”   离青却有些急迫的俯身亲吻我的唇,亲吻我的脸,声音微带沙哑,“不要说永不相见这种话,”他的头埋在我的颈窝,落下湿湿凉凉的吻,手臂紧紧箍着我的腰,   “我只知道,我不想你离开我。”   他俯身吻上我的唇,温柔的,缠绵的,他灵巧的舌尖撬开我的齿,深深的吮吸,我闭着眼睛任凭他动作,好像沉浸在了一场幻梦里,虚幻的,迷惘的,深深的沉醉着……   我很快软的只能攀着离青的身子勉强站立,他拦腰抱起我,正要走向卧榻,突然有人破门而入,一阵风凉凉的扑来,我顿时清明了一些,   “苏粼,你可想清楚了?你觉得你算是如愿以偿?”   苏子湖一身白衣,立在门边,神色不明。   他的仙气愈发薄弱了,虚虚渺渺的站在那里,好像一碰即会消散,   离青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便是苏子湖?你看起来快要魂飞魄散了。”   苏子湖却直直的看向他:“她虽然不喜欢我,但我会对她好。你呢,你若不喜欢,就不要带走她。”   离青维持着横抱的姿势没有放开我,我感觉他的手紧了紧,   “你快要魂飞魄散,照顾不了她多久,我不会放手。”   苏子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好像又苍白了许多,我心里一痛,抓着离青的衣襟问他,“你能救他吗?他是为了我才会这样……”   “不能。”   他低头俯视我的脸:   “我不会将你交给他,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带你回去。”    ☆、观望   离青当晚就将我掳回了他那蛇洞,都没有让我跟爹爹道别,我很无奈。不过有苏子湖在,他约莫会处理妥当,我略微放下一点心。   许是为妖多年不近人烟,离青不仅对情爱懵懵懂懂,也不懂凡尘世故,更不懂将我的感受放在心上,   但他若对我真心不渝,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会让他慢慢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所以我留下来,给我和他最后一个机会。   蛇洞还是被珠光氤氲的明亮而柔和,隐约带着一点朦胧的暖意,我被离青抱在怀里,却看到一抹出尘的白影,白色裙角蹁跹而至,身姿窈窕柔弱,眉目雅致,空谷幽兰一般的美人,我想了想,是那日救回的白衣女子。   她行了一礼,柔柔弱弱,“大王,您回来了。”   她微微抬头,似乎有些惊讶于离青怀里的我,有些犹豫的问,“这位是……”   离青看了她一眼,道:   “苏粼。”顿了顿,又道,   “我的妻子。”   离青抱着我大步从她身边走过,我没能看清她的神色,也没能与她打个招呼。   到得寝殿,离青将我压在塌上,径自对我亲亲摸摸,在他的手挑开我的衣带之后,我终于忍无可忍,握住他的手腕,   “离青,我不知道你们妖是如何,但在我们凡间,做这事一是要有夫妻之名义,二是要双方都情之所至。”   “夫妻名义暂且不提,你若与我做了,就一生不能再找别人,只对我好,心里只有我一个,否则就是背叛。”   “离青,你做的到吗?”   他揽着我,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温柔柔,   “自从五年前那一次,我没有找过别人,其实我心里一直想着你,那日你离开,我很难过。”   他的呼吸温热的吐在我的耳边,接下来是轻轻的吻,我听到他说,   “苏粼,我约莫是喜欢你的。”   离青竟能对我说出这番话来,不是太想得到我的身体,就是真的喜欢我了。   我沉浸在这样的温柔里,再也无法拒绝。   于是一夜旖旎。   娆兮曾经对我说,相信什么也别相信男人在塌上的甜言蜜语,就好像一餐美食,吃之前细致的加点佐料加点修饰,只是为了稍后吃起来更香。   娆兮诚不欺我。   离青一大早便神清气爽的去开早会了,我身上被这蛇折腾的酸累无比,躺在塌上无语凝噎的挺了一会儿尸,终于忍不住去找些食物,好不容易走到平日里的茶点厅,眼前一幕简直要让我背过气去,   那位白衣女子正柔弱无骨的半倚在离青身上,一副楚楚可怜之态,她将一块精致小巧的糕点送至离青唇边,离青张口吃了,我看到她纤细白皙的指尖触及离青颜色浅淡的薄唇,有一种细弱的令人怜惜之美,   我一时愣在那里,他们似乎才看到我,那美人微微离开了离青少许,嗓音柔弱似空谷幽兰,对我轻轻柔柔的行礼,弱柳扶风一般,   “眉芷见过夫人。”   离青向来不喜自称为王,昨日说我是他妻子,故眉芷叫了我一声夫人,   离青淡淡的道,“这是那日救回的女子,叫做眉芷,与你同是凡间女子。她自幼无父无母,你多照顾她。”   我顿时有些头晕,大概是气的。我似乎应该好好质问他一番,但此情此景,不太适合于我自取其辱。   于是我镇定的坐下来,倒了杯茶,执起茶杯喝了一口,道:   “不知眉芷姑娘今年芳龄?可有婚配?”   她低头浅浅的道,“芷儿今年十八岁,并无婚配。”   我点点头,又问: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芷儿被恶人所害,已是无处可去,承蒙大王相救,”她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离青,俏脸微红,   “芷儿愿意一生呆在这蛇洞,侍奉大王,侍奉夫人。”   我看了看离青,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继续说道,   “你可知道他是妖?你可知道这一洞都是蛇妖?”   “大王已尽数告知,苏姐姐,芷儿别无他想,只想侍奉左右,还望姐姐成全。”   她只说了要我成全,却没说要离青成全,我只能理解为离青已经同意,而这样的一位美人就这样傻傻的落入了离青这衣冠禽兽的手里,我又替她觉得惋惜。   离青瞧了瞧我,还是淡淡的道:   “苏粼,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暂且收留她。”   于是我只好顺着他道:   “眉姑娘这般温婉绝色,大王喜欢便收了罢。”   离青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眉芷似乎又打算拿糕点投喂离青,我眼疾手快的将糕点盘拖到我面前,拿了一个放进嘴里,   “是小七做的吧,他可真贤惠。”   离青挑了挑眉,“是七魇做的,”又强调一句,   “做给我吃的。”   我当做没有听见,又抢先一步拿走了美人眉芷想要执起的青果,咬了一口,感叹:“真甜。”   眉芷向离青投去有些委屈的目光,离青看了看与他距离十分遥远的吃食,嘴角微勾,喊了一声,“七魇,”   七魇闪身进门,静待吩咐,   “苏粼赞你贤惠,很喜欢你做的糕点,”   七魇站在原地,一副呆愣模样,   离青顿了顿,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单独多做给她一些,省的她饿死鬼一样与本王争抢。”   我感觉有些不妙,离青语气阴森的自称本王,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七魇又愣愣的扭头瞄了我一眼,道:“是。”   我觉得小七这是被离青吓着了,于是朝他笑了一笑,道,   “糕点我比较喜欢桂花蒸栗粉糕,最好再搭一点青梅蜜饯,平日里我也比较喜欢清甜的银耳莲叶羹,也可以再弄点九香玉露……”   离青眯着眼打断我,声音里有一点咬牙切齿,“苏粼,你对七魇倒是不客气,”   我觉着他这是自己也想吃却又拉不下颜面与我要 ,于是宽容道:   “大王如果喜欢也可以一起吃嘛,我很大方的。”   我又瞅见眉芷挣的大大的眼睛,约莫也是眼红,于是道:   “眉芷姑娘也可以一起吃的,”说着征求了一下主厨意见,“是不是小七?”   奈何小七还是呆呆的,并没有反应过来的应了一声,呆呆的转身离去,脚步有一丝踉跄。   我觉得一定是离青平日里总是绷着脸,将属下都吓坏了,还要劳烦我勉为其难替他安抚。   不过我这个人向来大度,我需要留在这里,一是看一看离青的真心,他与眉芷的事我打算暂且观望,二是看一看凝魄珠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其他便不予计较。    ☆、众妖的决定   原来大王真的是喜欢凡间女子!   众妖悄摸的探头探脑,看洞里他们大王正同刚刚醒过来的白衣女子说话,语气轻柔柔的!只见那纤弱女子柔柔地咳嗽了一声,大王竟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温柔!   七魇将自己的脑袋从一众蛇身里□□,面无表情道:“刚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众妖见那女子柔柔的依进了大王怀里,貌似要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于是窸窸窣窣的爬走,期间夹杂着小声的蛇语:   “你缠到我尾巴了,那边去点。”   “这是我的头,不是尾巴!不要压来压去!”   “怎么能怪我,你黑的跟石头融为一体啦!”   ……   然而众妖很快发现,这位人间女子不一样诶!   某日大家于某个隐秘角落神秘的凑作一堆,   小蛇甲:“她的性格好温柔的说,而且好柔弱,好像轻轻咬一下就会死掉。”   小蛇乙:“对!看她的样子就没有力气在我们的洞里面作妖!”   小蛇丙:“哪像先前的坏女人,除了脸和身段之外都那么讨厌!”   小蛇丁:“大王若是纳她为妃,我们岂不是很省心!”   小蛇甲:“对,比那个讨厌的女人强很多!”   七魇觉得大家说的不错,这个女人看起来好招架的多,而且从来不抢他的茶,对大家都恭恭敬敬的,一副良善模样,细弱的翻不起什么风浪。   于是在苏粼大魔王又回来了,众妖大惊失色之下惶恐的来找他想办法时,他道:   “白衣眉姑娘嫁与大王似乎更加妥当。”   众妖愁眉苦脸道:“可是恶毒的苏魔王一定会从中作梗吧。”   一番冥思苦想之后,大家决定帮助柔弱白衣眉铲除黑心恶魔苏!   ……   苏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众妖心目中欺凌柔弱女主的恶毒女配,犹自宽心的亲近眉美人与安抚蛇大王的属下,并力图挖了蛇大王身边七魇这个得力且贤惠的墙角。    ☆、衣冠禽兽   离青作为蛇王,需得管着这附近数个山头上的各种蛇类,给他们提供庇护并解决纠纷和外族侵扰,受他庇护的蛇则要上缴赋税,就是一些吃食,他这山头名叫盘蛟山,洞顶的大湖名叫濯蛟湖,我其实十分鄙视这两个名字,一听就是离青顺嘴胡取的,之所以叫蛟不叫蛇约摸是他自己也觉得蛟更气派些。   于是离青就有些忙,于是我便有些寂寥,再于是我便去找我的同类,眉芷。   偌大一个蛇洞里有一个与我同源生的凡人姑娘让我顿生亲近之感。   离青这蛇洞除去有些阴暗,其实是看不出原本是一个山洞的,我沿着一条铺着青石的走廊一路往里,拐过一处嵌在墙壁上雕着花的小明珠,内里一间雅致清幽的房间,乃是眉芷的住处,我刚要踏步进入,却突觉不对,我顿下脚步,偏头细听,似乎从内里有女子娇喘隐隐传来,甚是压抑,还有一些微妙不可描述的细微动静,我心里一凉,该不会是离青……   又一想,不对,离青何时这般压抑自己的欲望,这动静不够大啊……   我一时踌躇不前,不敢想象进去会看到何等风景,但终究一咬牙,轻悄的探进了一个头,顿时睁大眼睛,眉芷正与一名男子交欢!但是我还没有仔细看清楚那男子是谁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我感觉混沌一片,恍恍惚惚即将接近光明……   越来越亮,是明珠柔和的光晕……   我终于睁开了眼睛,正好听到一声大响,众人破门而入,我看到众妖一副惊愕的模样,目瞪口呆的看着我,离青眸色暗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我揉了揉有些晕的头,发现这个房间很是陌生,然后猛然发觉不对,我身上穿的衣服呢!   然后惊恐且悲催的扭头,果然看到身旁一位男子也是一脸蒙圈,衣服约莫也是神奇的不见了,我与他盖着一条被子且相隔不远,   我现下很有一种与他执手相看泪眼的冲动……   我很有耐心的等着,等大家差不多惊诧完了之后,终于听到一道娇弱声音,眉芷失神的道:   “大王,我真的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竟然会是姐姐……”   她捂着嘴巴泫然欲泣,好像她才是被陷害的那一个,我旁边的男子好像这时才反应过来了一点,十分惊恐的想要下地跪下,又发现没有穿衣服,扭头看到我更加惊恐的想要下地跪下,又因为没有穿衣服生生的止住了,我看他这么纠结,有些不忍,于是对小七道:   “你倒是给他件衣服。”   小七于是脱下自己的外袍,那男子十分迅速的将袍子一裹,瞬间跪到地上,对着离青开始嚎:   “大王,我是被逼的……”抽噎了两下,抬起一根手指颤巍巍的指着我继续道,   “这魔女偷袭我,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逼迫我做下这等事,大王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我听着很是不对,刚想要张嘴反驳,就被一道柔韧的声音截住:“大王,你饶了苏姐姐吧,她……她只是一时糊涂……芷儿在这里只有苏姐姐一个好姐姐……”   小七道:“眉姑娘涉世未深,单纯善良,自是不知晓此女的恶毒。”   众妖纷纷附和。   离青肃颜道:“事情没有查清楚,谁给你们的胆子妄下断论?”   这一声十足威严,吓得大家都噤了声,只余眉芷的微微啜泣。   离青又道,“将小甲暂时关押。没我的指令谁也不准靠近。”   于是小甲哭嚎着被拉走了。   大家开始大眼瞪小眼,离青瞥了一眼,冷漠的道:   “还杵在这里是想领罚吗?”   于是大家灰溜溜的出了去。   只剩一个眉芷,我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拉了拉离青的袖子,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刚要微启樱唇,离青不耐烦道:   “出去。”   她被噎了一下,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于是只剩下我与离青,气氛有一丝丝的尴尬。   离青板着脸道,   “苏粼,你一句话没有,是在默认?”   我裹了裹被子,坐起身,十分委屈的将他望着,泫然欲泣道:   “大王做主,眉芷她陷害我,因为她与男人交欢被我撞见。”   离青挨着我坐过来,伸手揉了揉我的脸,   “不要学她。”   我:“……”   他将我揽进怀里,将被子剥下来,微凉的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有没有吃亏?”   我万分委屈,愤愤的道:“扒得那么干净,谁知道有没有被人看到!”   我捶了捶他,   “都是你,引狼入室!”   他啃了啃我的肩膀,两颗尖尖的小牙刺的我麻麻痒痒,   “是将计就计,她定然不简单,我想知道她与幕后之人的真正目的。”   我任性道:“她除了扳倒我嫁给你还能有什么目的!她就是对你……喂!往哪摸呢!”   他将我推倒按住,开始解上衣,眸色沉沉,语气十分诚恳,“苏粼,这次是我大意,竟让她有机会害你,”   他吻了吻我的唇角,我炯炯的看着他边解自己的腰带,边轻轻的哄我道:“我会保护你,我会报仇。”   ……果然塌上总是甜言蜜语……   ……   果然是为了吃的更干!抹的更净!这个衣冠禽兽!    ☆、作戏      红烛的暖光摇摇曳曳,我环视四周,是一处布置精美的新房,红幔微微起伏,我轻缓地步入房内,塌上一位美人凤冠霞帔静静端坐,我的心动的厉害,是我的离青吗?   我颤抖的抬起手,缓缓的伸向美人的红盖头,近了……近了,指尖堪堪触及那抹鲜艳的红……   突然一切都烟消云散……   一只残酷的手将我从被窝里捞了起来,我闭着眼睛挣扎着想继续把梦做完,耳边似有模糊的低沉的嗓音:   “……乖,穿衣服,与我开早会。”   我像一条案板上待宰的鱼,翻来滚去以示抗议。   我感到空气中奇异的静了一会儿,离青低低的有些沙哑的声音近在咫尺:   “不想再继续昨晚的活动,就不要乱动。”   我立刻不动了,像一条死鱼。   离青脱我的衣服十分干净利落,没想到穿起来也甚为得心应手,很快我就被离青收拾妥当,打着哈欠被他半抱着就要往外走,我想起昨天的事,一个激灵清醒了大半,我揪住离青胸前的衣襟:   “不是说将计就计吗?现在你不是应该叫人把我关起来之类的么?”   离青低头吻了吻我的脸,“我说过会保护你,不管为了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   离青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伤害你的人,定要付出代价。”   离青的保护寸步不离,开早会的时候,离青将我揽在怀里轻飘飘的当着众妖的面下令将眉芷押入地牢,我瞧了瞧眉芷那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这要在那湿冷灰暗的地牢待上两日可还有命在?我皱了皱眉,离青瞧了我一眼,   “她并非人类,至于究竟是什么,之后自有分晓。”   离青的主要工作是批阅一些承书,类似于我们人间皇帝批阅的奏折,我百无聊赖的在离青旁边打盹,离青丢给我一本小破书,道:   “我们小时候看的睡前故事。”   我顿时来了兴致,“你小时候的……那这本书有几千年了吧,居然还没有坏,一定很值钱吧!”   我兴致勃勃的翻开,顿时两眼一黑,只见满眼的   “嘶嗞嗞呲唭嘁嗞呲唭嘁嘶嘶嘁嗞呲唭嘁嘶……”   我:“……”   离青道,“哦,我忘了你不懂蛇语。”   离青将我手上的书丢到一边,一把将我拉进怀里,道,   “看你那么无聊,我们做点有意思的事。”   “喂!你不是还有公务的吗!”   “哦,做完了。”   我怎么觉得今天你完成的格外快……   他将我按在怀里,一边低头吻上我的唇,一边解我胸前的带子,动作行云流水一般……   这条色蛇!   正当离青将我吻的七荤八素,摸的也越来越不是地方之时,突然一道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一晃神之间交锋已经结束,   离青挡在我身前,地上一名黑衣男子抹了抹嘴角的鲜红,声音压抑隐忍,   “是圈套?”   离青道:   “我等你很久了,看了那么久我的床戏,总要付出代价。”    ☆、如愿   我端端正正的蹲在地牢门口,看灯嫌其太圆,看地嫌其太平,看小七嫌其呆楞,看离青嫌其卑鄙无耻阴险狡诈杀人放火欺世盗名……   好吧,我就是气离青!气死我了!居然明晃晃的欺骗和利用!   我与离青吵了一路,在他想要拉我进地牢门口时我愤愤的将他甩开,生气扭头不看他,离青无法,道:   “在这里等我也好,审问犯人可能会有些血腥,”   又道:“小七,你好好保护她。”   于是我愤然的蹲在门口生气,小七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呆站,   门内却突然传来一道魅惑动听的声音:   “小七?可是七魇?”   我有些好奇,似乎就在地牢门口附近某个牢室的样子,我试探道:   “你是谁?”   那边默了一下,“女人?”   声音懒洋洋的却惑人心智,   “你是离青什么人?”   我想了想,道:“我是他夫人。”   那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大笑,道:   “你少骗人了,离青要是会给自己找个夫人,那猪都能上天了。”   我不服道:   “你凭什么这么说?青青可是爱我爱到骨子里,疼我疼到心坎上。”   我直觉此人不简单,道:“你是谁?”   我小心的走进去,却发现这地牢并非我所想的肮脏污秽,相反,我面前的这一间牢室反而光鲜亮丽的很,隔着根根闪亮的牢壁,里面一个男子斜倚塌上,竟是无法形容的绝美妖异,我一时看的有些呆,他缓缓坐起身来,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我,   “凡人?”然后不屑的撇了撇嘴,   “该不会是离青那厮养来吃的吧?还是我今天的午餐?”   我浑身都要炸起来,瞪他道:“你才是吃的呢!”   然后十足不屑的鄙视道:   “长成这副模样,狐狸精?”   他很可恶的傲慢道:“别拿那种卑劣的生物污蔑我高贵的身份。”   “那你这高贵的阶下囚,原身是什么?”我将阶下囚三个字说的恶狠狠。   他突然狡黠的一笑,十足妖冶,   “你过来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这时却突然传来一个低沉好听却威严不减的声音:   “谁给你的胆子调戏我的夫人?”   我腰间一紧,已被离青揽进怀里,于是我暂停对离青的嫌弃,趾高气扬的瞟了一眼那阶下囚。   阶下囚甚合我心意的傻愣了一下,道:   “离青,千年的铁公鸡也能下蛋,我可真是开了眼界。”   “你要敢打她的主意,我就拔光你的毛,然后将你煮了吃掉。”   “呵,你倒是重色轻友,不过在女人眼里,明显是本座比较受欢迎吧。”   离青没理他,揽着我走到外面,我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   “那是谁?原形是什么?与你是什么关系?”   “他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些。”   我对此答案甚为不满意,再问他也不答,于是继续愤然的不再理他。   到了晚间就寝,我将自己裹得严丝合缝的躺在塌上,离青隔着被子捏了捏我的腰,   “还在生气?”   我不吱声,扭过头不理他。   他理了理我的头发,从后面把我整个抱进怀里搂着,温柔低声道:   “阿粼,我错了。”   我没理他,却突然觉得肩上一凉,他从后面拉下我的衣裳,有微凉的吻落下,   我很愤怒,挣脱开来怒目道:   “你又演戏给谁看?”   顿了顿,我盯着他的眼睛,   “你从我家里把我带过来开始就是在演戏,你让眉芷因为我露出马脚,又假意与我情深给她的同伙可乘之机而落入圈套,现在你该摸着这条线查出了你想要的了吧,可以放我走了吗大王?”   他目光幽黑,凝视着我的脸,轻轻的道:   “我没有假意与你情深。”   他拉过我的手,“阿粼,我们成亲吧。”   我迟疑了下,道:“你就这样求亲?”   他有些困惑:“阿粼想要怎样的求亲?”   “凡间求亲是要备上聘礼的,听说你这洞里有一颗凝魄珠,你就把它给我吧。”   他的手明显颤了一下,然后握紧我的手,深深的看着我,缓缓道:   “为什么要凝魄珠?是为了苏子湖吗?”   我坦白道:“是,前世我欠他一颗心,总要还给他,才能安心与你成亲。”   离青沉默了很久,声音有些艰涩:   “你喜欢他?”   我心里顿时难过起来,这么多年我是什么心意你真的不晓得?   我颓废的道:“一句话,这个珠子,你到底给是不给?”   离青脸色有些苍白,眼中辨不出神色,他伸手将我紧紧揽进怀里,有一种不顾一切的意味,让我有些痛苦。   我伸手推他,他将脸埋在我颈边,唇摩擦着我的肌肤,沉沉的道:“既然是阿粼想要的,我自然给。”   我觉得他这个样子有些不对,“凝魄珠究竟是什么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他的声音在暗夜中低沉美丽:   “没有阿粼重要,明日我去取凝魄珠,然后到你家提亲。”   他更紧的抱着我:   “阿粼,给我生个孩子吧,我想跟你要个孩子。”    ☆、变故   离青道凝魄珠被藏在遥远的黎落山,山上气候不适于凡人,于是他单独去取珠并将洞内事务交与小七,   走前他揽过我,吻了吻我的唇角,   “阿粼,此去三四日即可回来,安心等我,回来我们成亲。”   我莫名有些不安,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吻上去,他立刻收紧我的腰,与我深深一吻,这一吻长久且动情,分开后,我看着他:   “一切小心,我等你回来。”   我看着离青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小七平平板板的声音传来,   “夫人,您要的桂花糕做好了,请您尝一尝。”   我回过神,看到桌案上摆了一碟精致的糕点,有清新的桂花的香甜飘来,我拿了一块,看着他的脸,   “小七,你从未叫过我夫人。”   他低下头,“之前是属下无礼,还请夫人责罚。”   我慈爱的笑了,“小七,坐下来一起吃吧。”   小七呆呆的,顿了一下,后退一步,   “请夫人慢用,属下告退。”   似乎落荒而逃。   我顿觉自己多疑,小七还是小七,似乎没有不妥之处,我稍安心,将手中糕点放入口中,果然香甜。   眼前却突然发晕,意识朦胧中,小七去而复返,居高临下,面无表情。   我彻底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是在一间昏暗的水牢,手腕和脚踝被沉重的锁链锁的生疼,我昏昏沉沉,头痛的厉害,身上也难受的紧。   水牢挺宽敞,我被锁在中间,四面都是水,水时涨时褪,最高到我下巴,最低到我小腿。水里很脏,有虫咬我的皮肉,吸我的血。   我根据水涨水落估摸时间,没估摸出来,因为我总是昏了醒,醒了昏,但我不担心我会死去,虽然我更想死掉。   果然,在我奄奄一息时,水面本来挺高,却突然落下到我小腿处,水面上铺展开一道浮梯,直延伸到我身前,我费力睁开眼睛,一身黑衣,缓缓踏来的,是小七。   小七端了一些食物,再不复精美糕点,是粗陋的干饼,我嗓音干哑,气若游丝道:   “离青呢?他在哪里?”     他没有说话,将干饼掰碎,要往我的嘴巴里塞,我连忙道:   “我能自己吃吗?你先放开我一会儿,等下再锁回去好不好?”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字,我费力喘息,眼前发黑,   他竟真的松开了我,手脚的束缚没了,我没有半分力气,一头栽进小七怀里,他将我抱到浮梯上,上面是干燥的,我顿时激动的恨不得将全身贴在这干燥的浮梯上。   小七扶我起来,将掰碎的饼,还有粥递给我,我不动声色的吃了,恢复了一点力气,   “能不能把水放空?我怕水,也怕水里的虫子。”   他看了看我被泡的惨白的手上的鲜血淋漓,似乎有些迟疑,   我不着痕迹的多露出一些被咬的狰狞可怖的伤口,趁机凄惨的道:   “我不过区区一介凡人,完全没有逃跑的能力,何必这样折磨我。”   我又被锁了回去,水却没有再升上来,我好过了许多。   我看了看身上的伤口,水面上飘着一缕缕血痕,引来了更多的毒虫,我指尖一弹,那些毒虫再近不了我的身。   没错,我竟然拥有了法术,难道是因为离青与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双修的效用?   但是很微弱,我尝试了很久也似乎只能挡一挡毒虫。   作为一个凡人,我竟然这么快就能使妖术,我果真天赋异禀。   我苏粼还从没有吃过这样的大亏,我又看了看我的手臂,本来娇嫩白皙的像莲花花瓣,现在血肉模糊的泛着青白,这些我咬牙忍下的痛,我一定会报复回去。   我一遍一遍的鼓励自己,顿时壮志凌云,斗志昂扬。可能是吃了饭的关系,我又活过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浮梯再一次展开直到我面前,一身白衣,娇娇弱弱的眉芷步步生莲,在离我三步处站定,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倾城的笑。    ☆、出逃   我早在觉出有动静的一刻就收了法术并立即做奄奄一息状,   她又走近了些,抬起我的下巴,   “即便这样一副境地,苏姐姐还是一副好皮相,可真让妹妹羡慕呢。”   我气若游丝道:“你为什么把我锁在这里?若是为了胁迫离青,那就快点啊。”   眉芷捏我的下巴顿时用了力道,   “你们不是夫妻情深吗?你不怕我用你威胁他?”   我笑起来,牵动伤口疼得我抽了一口凉气,缓了缓,我道:   “谁跟他夫妻情深,我不过为了他洞中的凝魄珠罢了。”   她很是诧异,“你也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心中一亮,立刻道:   “你也是为了凝魄珠?没想到是同道中人,我已经成功大半,不如我们合作?”   “呵,你就不要痴心妄想要脱困了,”   她冰凉的手抚在我的脸上,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   “他那洞里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一旦他回去被生擒,还怕他不交出凝魄珠吗?”   “离青修为高深,岂是你能轻易生擒的?”   眉芷笑起来,仿似很开心,   “你以为对付他的只是我吗?这次可是虚衡道长带领八方道人仙者齐上山,要斩妖除魔呢,”   说着拍了拍我的脸,   “虚衡道长,你可听过?”   “虚衡道长怎会为虎作伥?”   她笑的更加开心,娇媚的笑声在这空旷的水牢里显出诡异的阴森,   “哦,我们君座不小心捉了苏子湖呢,那可是他的好友啊。”   “你们君座?是谁?”   “你问的太多了,”   她松开我,叫道:“七魇,”   七魇闪身出现,立于一侧,   她眸中略过一丝阴狠,   “你对她太好了,但她已经没用了,就由你杀了她吧。”   七魇沉默的看着我,眼中却没有杀气。   他道:   “没有君座指令,恕难从命。”   眉芷眼中陡然愤恨,却转瞬即逝,她道:   “杀个凡人而已,君座岂会不同意?”又暧昧一笑,   “没想到七护法倒是怜香惜玉,我就给你个机会,你便在这里同她一夜风流罢。”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小七,小七还是沉默的看着我,我道:   “小七,你杀了我罢。”   他却上前一步,刺啦一声,撕开了我的衣襟,小七转头对眉芷道:“请回避。”   眉芷笑的前仰后合,“好,好,没想到连你也对她有意。”   她又变了颜色,阴狠道:   “果然是个祸水,那就更不能留了。”   她迅疾的向我心口袭来,我闭上眼睛,却没有感到痛苦。   小七救了我。   他几招将眉芷放倒,松了我身上的锁链,抱着我一路奔逃。   离青是以巡查为由离开,小七不晓得离青的下落,若刚刚的一切都是作戏,此计也是为了诓骗我说出离青下落……我不能轻易透露,可是我该如何告诉离青蛇洞有危险?   我昏沉的想着,渐渐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身处一个山洞,我倚在一处山石上,身上裹着小七的外袍,浑身难受的要命,我撑起身子,面前火光跳跃,对面小七貌似正在烤猪腿,他见我醒了,递给我一个竹管,里面装着一些清水,我拿在手里,清清凉凉,我看着他火光掩映下一张仍旧面无表情的脸,问他:   “你到底哪边的?”   小七看了看我:“君座曾与我有恩,我本就是离青洞里的探子。”   “那你现在呢?这是跟我作戏呢,还是什么?”   我挪近了些,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他又不说话了,也不看我,貌似专心的烤猪腿。   我又挪近了一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脸,   他退了退,与我保持距离,   “苏姑娘,大王在哪里?我送你去找他。”   我喝了一口竹管里的水,清凉的透着股竹香,   “你敢去找离青吗?你做了这些事,离青会杀了你的。”   “大王素来宽厚,他不会杀我。”   “你倒是了解他,那如果我对他说你轻薄了我呢?”   他手中猪腿颤了一下,“苏姑娘,我既已带你逃出,就已经背叛了君座,你何必如此防我?”    ☆、七魇的自白   我是七魇,这个名字,是君座取的。   我出生时,母亲正遭逢雷劫,我将将从蛋里探出个头,一阵凶猛的闪电就朝我劈头盖过来,我惊呆了,一直到路过的君座将我救下来,我都没有回过神,大概过了三天,我出口的第一句蛇语就是:“吓死我了。”   于是我被君座抚养长大,君座和蛇王离青交好,总是一起喝茶饮酒。   但是离青一直冷冰冰的,不大爱亲近人,我有些怕他,君座却将我赠给了离青,说什么:   “你们蛇还是一起住蛇窝的好,在我那鸟巢里算什么事。”   于是我进了蛇窝,尽心尽力的给离青办事,所幸混的还不错。   但是后来离青将君座抓了关进了牢里,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君座在这里安插多年的探子。   我跟君座搭上了线,联系了君座的老相好白魅,抓了苏子湖胁迫虚衡上山捉离青。   我从未见过像苏粼这样美的女子,也没见过她这样性情的女子,娇柔似水,却又明媚张扬,聪明的古灵精怪。   白魅嫉恨她,将她囚禁在水牢,其实我不敢去看她。我知道水牢的残酷,她一个娇弱的凡间女子该被折磨成什么模样?   她果然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她抬起头,露出一张不复往日明媚的苍白的脸,娇嫩的手腕已是血肉模糊,   她的眼睛里却那么平淡,看到我,还能扯个虚弱的笑,她求我放开她身上的锁,眼里却没有恳求的神色,她从来不曾怕过什么,约莫死也是不怕的,我想到了死,凡人总是那么容易死去,我心里动了一下,为她松了束缚,她倒在我怀里,我抱她到岸上,她又轻盈又柔软,而且乖巧的不像话,再没有往日的张扬与俏皮,我却莫名的难过起来。   她吃了东西,恢复了点力气,果然就开始得寸进尺,希望我把水牢的水关掉,我看了看她渗出血的衣袖,她为了让我心软装作不经意的给我看袖子下面的伤口,还故意做出一副凄惨模样,我觉得好笑,却笑不出来,我知道白魅这里的毒虫一向厉害,那样看起来就钻心噬骨的痛,她怎么还能那么平淡呢?   我有点敬佩她,于是如她所愿,看得出来她很开心。我很想问问她,都已经这种境地了,不绝望吗?不悲痛吗?为什么不崩溃的求我放了她?为什么还能开心的起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她,只是在白魅要杀她的一瞬间,我几乎是本能的拦下了,我打晕了白魅,抱着她逃走,她在我怀里,那么乖巧,那么轻软,我竟然,不舍的放手了。   她怀疑我,怀疑我们作戏给她看,我故意救她好诈出离青的下落,她护着离青的样子,美的有些刺眼,我不再看她,她却不依不饶,她挨我很近,想要一个答案,我的心怦怦跳,离那么近……她就不怕我对她不利吗?我不禁后退了一步。   她怀疑的很有道理,我有什么理由救她?这之后又该怎么办呢?我不知道,我心里很乱。    ☆、大婚   我撩起衣袖,手臂上原本狰狞的伤口如今变作一些狰狞的疤痕,小七总是愁眉苦脸的看着那些疤,我只好安慰他,好成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这还多亏了你。   我与小七一路奔逃已有一月,白魅的追兵紧追不舍,哦,小七说,白魅就是眉芷,因着占了眉芷的壳子才没有妖气,我就问了句,你们妖是可以随便占我们凡人的壳子的?他道,不是,白魅是只鬼,占了壳子也需得……他吞吐了半天,最后在我好奇的逼问下,吐出个“采阳补阴”,我顿时明白了那日为何会看到眉芷与人交欢,然后我将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小七身上扫了一圈,道,“我看你跟她交情不错啊,有没有被采?”   他顿时窘迫的退了一步,脸上泛起红晕,摇了摇头,半日没同我讲话。   妖一般不敢冒犯人间,于是小七用术法掩了我的容貌,一起入了人间。   小七瞧着像没有来过人间,他极力掩饰着好奇,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终于在路过一处喷香的肉包铺后顿了顿,谨慎的向肉包处挪了两步,又在肉包老板的突兀且悠扬的吆喝“客官,来几个肉包?”中猛的退到我身后,我瞧的津津有味,将他从我后面拽出来,道:   “想吃吗?”   他看着我,又谨慎的点了下头,我悄悄跟他说:“你有银钱吗?这个要银钱才能买,就是那个。”我指着别人买肉包掏出的钱,   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手里一挥,变出几个来,我甚满意,给我和小七各买了两个,然后立刻溜了,我知道他们妖的术法维持不了多久,凡间也不是久留之地。   这日我们竟然遇到了娆兮,她还是一副妖艳动人的风姿,看到我和小七却顿时目瞪口呆,指着我一脸不可思议道:   “你你你你你……你不是在蛇洞跟离青大婚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又指了指小七,满脸不可置信:“这又是哪位?你该不会是逃婚私奔来的罢?”   我一头雾水,“我是被追杀的啊,这是小七,他带我逃出来的。”   娆兮咂咂嘴,“果然是私奔啊,啧,这位小哥倒也俊俏。”   我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   “什么大婚,谁大婚了?”   “你和离青啊,宴席摆的可阔绰了,宴请各族大妖大怪,可热闹了,要不是我正追一位仙使,现在估计正跟我们大王喝酒呢!”   我和小七均一脸茫然的看着娆兮。   娆兮愣了一下,“难道……”   她尖叫一声:“跟离青大婚的那个是个假货?!”   娆兮上下打量我,又捧起了我的双手,看着上面斑驳交错的一些疤痕,泪盈于睫道:   “小苏啊,你这是经历了什么啊?”   我握上娆兮一双光滑柔嫩的手,就势道:   “小兮啊,我沦落至此,可有银钱救济否?”   “……”   娆兮闹着要去离青的婚宴上讨公道,我亦分外困惑,于是开始往离青的蛇洞赶,期间小七挡了七八波追杀,娆兮很是欣赏,   “虽然看起来有些像老妈子,但还是有些真本领的嘛。”   小七:“……”   小七将我们护送到蛇洞跟前,因着先前的背叛避了开去,   洞口守门的小妖没有见过,   我站在洞口道:“我是离青的旧友,听说他大婚,我们是前来贺喜的,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   那小妖在大门口甚为不屑的瞅着我与娆兮,   “又是倾慕我们大王的?你们虽也长得不错,但大王对我们王后可是情深似海,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惊   于是我和娆兮退至某山石后另想办法,却突闻一阵环佩叮当之声,远处盘山而来的是一列粉色的小轿,远远看去竟也令人有华美精致之感,   娆兮一拍脑门,恍悟道:“是‘千妖献舞’。”   原来妖界王者大婚的习俗同凡间不同,婚礼持续七日七夜,宴邀各方亲朋好友及王室贵族,期间的“千妖献舞”则是举办婚礼一方主导的各族有意愿的未婚少女向众宾客献舞,若是与某参宴男子情投意合,便是成就一段姻缘,或是被来参宴的王族看上,即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娆兮双眼晶晶亮,“我们也去献舞吧。”   我有些犹豫,“这……不大好罢。”   不过如果能随舞队混进去……   于是我和娆兮向那些轿子走去,一顶轿子却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一只素手撩起轿帘,   “是碧丝公主的伴舞小蝶和小翠吗?”   娆兮立刻道,“正是,我是小蝶,她是小翠。”   于是我们上了轿。   轿中坐了一圈穿鹅黄衣裙的姑娘,个个妆容精致。   先前让我们上轿的女子道,   “你们怎的还没上妆?住在这附近不是有更多的时间吗?”   又道,“罢了罢了,姐姐现下给你们化了罢,等下了轿就要先预演一遍,碧丝公主可是势在必得,你们千万别给搞砸了。”   又拿出两套鹅黄衣裙,我们换了,她便开始在我和娆兮的脸上涂抹起来。   我此时已恢复了原貌,因着宴上不乏修为高深的妖,刻意掩盖反倒可能节外生枝。   抹着抹着,那女子皱起了眉,低声道:“怎的今年碧丝公主选了你们俩这样水灵的人儿?她不怕被抢风头了?”   “罢了罢了,你们就这样罢。”   我们果然顺利进了蛇洞的大门。   洞内光华流转,原是一些美丽的明珠点缀于内,五彩芳华,光晕柔软却也透出一种纸醉金迷的奢靡,我和娆兮同众舞女拐过一道长长的回廊,来到一片空置的厅堂。   我幼时十分顽劣,老管家便给爹爹出主意,让我学了许多女子才艺,那时我每天的生活除了看离青,便是琴棋书画,而琴棋书画因为离青的指导我很快便精通起来,爹爹又听从老管家的话给我请了舞娘,一学便也学了很多年,唔,这大家闺秀的标配其实我也学了个全乎。   此时随众女子排演的这个舞名叫众星揽月,我们一众星星揽碧丝公主这个月,然现下碧丝公主并未出现,我不露痕迹的随着众女子的脚法身姿翩然起舞,正要飘飘然觉得自己乃学舞奇才之时,见娆兮身姿窈窕,轻灵动人,明显游刃有余,不禁暗自赞叹果然祸水红颜。   有了排演的经验,我顿时毫不担心,反正主角是碧丝公主,我嘛,打个酱油还是顺手拈来的。   幸好这身黄衣裙乃是长袖飘飘,且有轻纱遮面,甚合我心意的挡了我的疤和脸,这约莫也是碧丝公主以防我们抢她风头的手段吧。   此番我到离青这蛇洞,参加的虽是他的婚宴,却是完全没有离青娶的是别人这个想法,我一直相信这是一个误会,解释一下便清楚了,我想着奔波数日已是疲累不堪,再不济也要好好吃喝一顿。   但是如今我在殿上同诸位女子献舞,若不是娆兮不时的提点,我怕是早就搞砸了。   因为上座离青怀里的新娘,有一张同我一模一样的脸!    ☆、决裂      直至一舞毕,我仍在震惊中未能回神,我呆呆的被娆兮扯着袖子往外退,却突闻一把低沉优美的嗓音悠悠的传过来:   “唔,那位一直魂游天外的姑娘,过来我瞧瞧。”   场内瞬时一片安静,我顿时被多道炯炯的目光穿了个透心凉,清醒了过来。   其中最灼热的目光莫过于一位绿衣女子……好像是碧丝公主?   我一派懵懂,娆兮在我耳边悄然道:   “是碧丝刚刚献媚的那位君上,行止君。”   娆兮推了我一把,我愣愣的朝着某方向走去,在堪堪错过一位白衣男子之时被他拽住袖子扯了回来,再一回神,我竟就被他拉进了怀里,他似笑非笑道:   “果真如此蠢笨么。”   又道:“还挺可爱。”   我抖了一抖,立时与他保持了个距离,道:   “这位君上,我还有要事,就先……”   他打断我:   “急什么,我就瞧瞧你,你把面纱摘下来。”   我大惊失色,我还没有做好让人知道我的脸同新娘一样的准备,立刻捂脸干笑道:   “我生来奇丑无比,还是莫要惊吓到君上的好,我真的有事……”   他拽着我的袖子打断我:“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我叫小翠。”   他皱了下眉,“连名字也不愿意被我晓得么。”   我顿时有些尴尬,难道要我说好巧啊我同新娘一样也叫苏粼?   幸好此时娆兮来解围,她端方的向君上行了个礼,   “我的这位好姐妹小翠真的有急事,可能让我代替小翠服侍君上?”   君上道:“不必,本君一向通情达理,既如此,小翠去便是了。”   说着放开了我的衣袖,我松了口气刚要同娆兮离开,然而,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柔柔道:   “这位姑娘看着面熟,可以过来一下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是新娘。   我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忐忑的上前,发觉离青的视线转到了我的身上,他坐于上位,目光清冷,他从未对我有过如此凌厉的目光,紧紧的将我扫了一圈后,他冷冷的道:   “将面纱摘下来。”   他这个态度向来是对着不相干的人,如今我终于也处在这个角色,只觉心底冰凉一片。   我抬起手,缓缓地将缚面纱巾摘下,我的脸全部露出之时,大厅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我直直的迎着离青微震的目光,道:   “我是苏粼,离青,你可还认得我?”   那新娘似是一副惊慌的模样,脸与我相同,声音也是一模一样:   “你……你是白魅!你作甚捏了一副我的壳子穿着,你将我抓了受尽折磨,离青不是给你凝魄珠换了我吗?你还想怎样?”   我看了看她露出的与我曾经很相似的柔嫩光滑的双手与手腕,向离青道:   “你当真认不出我吗?”   离青眼中神色莫辨,淡淡道:   “若你真的是我的妻子,又怎会这么久才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将他的妻子搂进怀里柔声安抚,道:   “不管你是谁,为何扮作我妻子的模样,今日且饶你一命,再出现在我与我的妻子面前,”   他眸中更冷,吐出的话字字诛心,   “便杀了你。”   我只觉眼前发黑,整颗心麻痹的没有了感觉,我狠狠压下喉头血腥,道:   “好,离青,希望你永远不要后悔。”   又盯着那所谓离青的妻子道:   “希望你一生一世扮我的模样,扮我的性情,永远不要被拆穿。”   我没有要娆兮扶,似乎用尽我平生最后的力气,留给离青一个挺直的背影,直到离开他的视线,我终于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在无尽的痛苦中翻覆沉沦,我的心,一遍又一遍,被我最爱的那个人,亲手撕碎,我从没有这样绝望,即便在白魅的布满毒虫的水牢,即便需要忍受噬骨蚀心的痛楚,我也不曾这般绝望。我想,我们终于走到了结局,原来我们是这样的结局。   我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透进窗棂的丝丝阳光,视线边一抹绿意,原是窗边一株往生花开的凄艳,耳边响起一把略带沙哑的声音,   “唔,你终于醒了,你可知道你昏迷了三日三夜不算,还泪湿了我五个枕头?”   我动了动视线,看到床边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晨光下看起来很是柔和,好像是……那日宴会上的什么君上,他却突然俯下身来,我看着他放大的脸还没想出来做什么反应,就觉脑袋下面一空,他一手轻轻托着我的头,一手提着被泪水氤氲了一大片的枕头在我眼前晃,道:   “瞧,第六个。”   他从身边又拿了一个枕头垫在我头下,提着湿枕头出去了。我这才发现,床沿上整整齐齐摆了一串枕头……   他回来时手上端了碗汤药,他撑起我的身子让我倚靠在他身上,手臂环过我身前,汤药碗停在我嘴边,他道:“喝了。”我扭了个头,不打算理他,却听他一本正经道:   “你不听话,我就用法术定住你,然后用嘴巴喂你。”   我夺过药碗,几口喝了个干净,他笑了一笑,似乎很满意,让我妥帖的躺下了,道:   “你怀了身孕,凡人怀上妖的种不容易,打胎对你大不好,我就做主给你保胎了,刚刚是安胎药。”   我心里一惊,猛的闭上眼睛,   “你就在我这里安心养胎罢,又安静又安全,唔,还能尝到我的好手艺,连我都羡慕你了。”   其实我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是我心里甚是疲累,颓废的想,随他去吧。    ☆、碧丝   我不晓得行止君是个什么妖,又是个什么君上,我只知道他甚是闲散,每日里除了给我灌药,就是要我吃他做的各种饭食糕点,再不就是拉着我到处散步,美其名曰让肚子里的崽儿健康成长。   他这里一处依山傍水的小宅院倒是颇有些像凡间的屋舍,只是院子里像大白菜一般栽了一片凡间难得的譬如灵芝雪莲与千年人参等物。   一日他夹了一块千年人参放到我的碗里,   “你们凡人不是很稀罕这种东西吗?我就栽了点,但是尝着像在嚼木头,你们口味真独特。”   我有些不忍直视,忍不住提点他道:   “其实我们凡人不拿这个当饭食,你院子里种的那些绿油油的苗苗我瞧着倒是甚可人。”   “哦,那是芨桑草,可以煮粥吃,你每日喝下去的药里也有。”   又惊奇道:“原来你也是能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的。”   于是我顺着又说了一段:   “你是什么妖?为甚将我留在这里还给我保胎?你什么时候让我离开?”   他瞧了瞧我,顿了顿,慢吞吞说:   “你问我的原身么,这个可不大礼貌。”   “至于为甚留你,自然是本君一时善心大发,心血来潮想要拯救一下世人。”   “你要就这么离开,本君岂不是白救你了?”   我气道:“你不是善心大发吗?”   “哦,是一时善心大发,现在又不想发了,你得留下来给我当乐子。”   我能给他什么乐子,这好多天都是他在给我找乐子吧?   “诚然本君这些天为了新鲜也给你寻了一些乐子,这样你难道不是更得报答我?”   我看着他那一副无赖样咬牙道:   “那我什么时候能不喝药?”   他不紧不慢的剥了个花生,   “我看你每天喝的甚痛快,以为你有多喜欢,就没忍心给你停,唔,原来你不喜欢喝啊,那就不喝了罢。”   我:“……”   他却突然皱了下眉头,放下了花生豆,   “没想到连我这住处也能叫她寻来,当真是阴魂不散。”   这行止君平日懒散又淡然,甚少有皱眉头的严肃模样,我有些兴趣,问道:   “可是叫你抛弃的某位相好找上门来了?”   他似笑非笑的瞅着我眯了眯眼,起身迎客去了。   虽然我被他瞧的有些虚,但怀里一颗瞧热闹的心有些活泛,就没有回避。   远远听闻一道清脆的声音隐隐带着几分羞涩,几分雀跃,道:   “没想到真的有幸到君上居处拜访,听闻天底下还没有哪个女子有此殊荣呢,君上你……”   她一抬眼瞅见了我,没你出个什么,杏眼圆睁,张了半天嘴巴,让我认出这位是碧丝公主,她终于不可置信道:   “君上,这不是勾引你又冒充离青王后的那个贱……”   行止君陡然寒凉的目光逼停了她的话,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听听。”   这话里饱含威胁之意,虽然看得出来碧丝很想原样重复一遍,但还是在他的威压下不得不说道:   “不……不是的,我是说,这位姑娘怎的会在这里?”   行止道:   “你说话小点声,别吓到她肚里的孩子。”   碧丝一张脸瞬时没了颜色,她失神的退后了一步,抖着嘴唇向行止道:   “为什么是她?我倾慕你那么多年,你才见她一面,为什么是她?”   行止仍旧不为所动,道:   “因为她长的比你漂亮,性情我也喜欢。”   碧丝公主绝望的离开了,脚步踉跄,一路有泪痕洒下。   行止一手撑着头看我,   “我给你白瞧了半天戏,可是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心里涌起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脑子里一片轰鸣,   “我的一片痴心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当珍惜么?就可以这么糟践么?”   我眼前模糊起来,就像有大雨倾盆而下,把我的整个世界冲刷的一片模糊。   耳边有声音道:   “你这是把我当成谁埋汰呢,负了你的又不是我……”   他叹了口气,拿出帕子为我拭泪。   我又昏沉起来,整日里看什么都是一片灰暗,没有半分精神。   一日行止严肃的看着我,道:   “如果是妖,就算伤情个百年也没甚影响,但你是个人,你再这样折磨自己,我就抹了你的记忆,再告诉你说我是你夫君,让你整日伺候我,伺候不好不给饭吃。”   我没什么精神的道,   “行止君,好歹别人尊你一声君上,你就没别的事可做么。”   他仍旧严肃的看着我,“我怕我一回头,发现你已经一根绳把自己挂起来了,好歹养了你们一大一小那么久,再让你们给我挂断一根房梁,我不是亏大发了。”   我觉得我很冤枉,我就算怀着个孕,也并不能挂断他的房梁。   他又道:   “我打听了打听,你原来不是有个朋友叫娆兮的么,我请她过来看看你,一会就到了,你要是高兴,便让她一直陪你也是可以的。”   我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期待,我的确想念娆兮,想念我的爹爹,我的家人,还有我一直隐隐担心的苏子湖。    ☆、行止   “数千年前,一场仙妖大战致使日夜颠倒海水倒灌,天上地下一片生灵涂炭,就在天地即将毁于一旦万劫不复之时,一直隐于六界之外神秘莫测的行止君持一把苍澜剑力挽狂澜,逼退了几近入魔的仙妖,平息了滔天的仙法和妖力,免去天地之间一场不可预料的浩劫,自此众仙妖尊行止君上座,然行止上君生性淡泊,不愿接手苍生之主,隐于妖与人界交接之处的临泽山脚下,由于其千年未变的年轻漂亮的一张脸以及俊逸无双的身姿,不知俘获多少男男女女的芳心,只是他向来不近男色女色,这些年他的追求者才慢慢平息下去。”   娆兮一脸憧憬的模样,   我听娆兮说书一样讲行止的光辉事迹,有些昏昏欲睡,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着瓜子,   娆兮咂了咂嘴,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继续道:   “这数千年来无论天界还是妖界的盛会君上都甚少赴邀,没想到这次离青大婚竟能将这位尊神引来,稀奇稀奇。”   “没想到这位尊神竟然看上了你这么个凡人,更奇更奇。”   “没想到……”   我打断她的数个没想到,干脆道:   “有什么好稀奇,他一看就是闲的。”   又懒懒道:   “我们凡人在有闲心的时候总爱养个小猫小狗的,在有闲钱的时候还能把小猫小狗养的比自家小孩都宝贝。你们这位行止君上约莫也是如此罢。”   娆兮脸上露出不甚赞同的略带纠结的神色,   “但是……我看君上他对你的样子不像是养宠物……”   我只好开解道: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不亏。”   又转移话题道:   “你见到小七了么?他怎么样了?”   “啊,对,你好好待在这里,抱紧君上大腿,那个什么白魅还在暗中追杀你呢,哦,还有,离青已经跟君座和好了,小七也回蛇洞继续做他的护法了,但是据说离青用来换……那个谁的凝魄珠是假的,把白魅气个半死,她好像发誓说一定要杀了你,离青的媳妇一定是那个白魅做的手脚,她到处追杀你却没有动离青身边的“苏粼”呢。”   “那个君座到底是……”   “是一只金凤凰,据说还师从行止过一段时间,现下做的是个百鸟之王,但是他从不透露自己的名号,只让人称他君座。”   我悄声问道:“那行止原身是……”   娆兮摆摆手,“这个可没人知道,你自己问他罢。”   “那你能否帮我打听个人,啊,是一位仙气很弱的仙,名叫苏子湖。还有,你帮我回去看看爹爹罢。”   娆兮拍了拍我的头,   “包在姐姐身上,你放宽心,好好养胎。”   娆兮蹦蹦跳跳着走了,我精神好了很多,看天色也明媚了许多,我再也不要在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中辗转了,我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起身迈出了房门。    ☆、秘密   行止这处院落依山而建,越过房顶远眺是满眼的苍碧,山腰处有若隐的缥缈云雾,整座宅院却也大的出奇,算来已有三月身孕,在此处也有月余,还没有好好逛一逛他这居处,我今日有些兴致,便开始走走停停的观摩起来。   我穿过一片聘聘婷婷的小果树林,绕过一处滚滚圆圆的瓜田,经过一块移栽过来的凡间珍稀补药地,途径各式千奇百怪的植物,终于如我所料的,迷路了。   我对着面前千娇百媚的黄菜花唉声叹气,一转头踢飞了一块小石头,然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块小石头又飞了回来,找了块阴凉地趴着,动了动,然后静止了。   “咦……”   我蹲下身,对着小石头戳了一指头,它避着我动了动,我又戳了一指头,它又动动,我又戳了一指头……   约莫几百个回合后,那小石头蹭的一下化作一个十一二岁的灰衣小童,气呼呼的瞪着我,张口脆生生道:   “你是哪片儿的?东边墙根底下的还是西边大槐树底下的?作甚跟我抢地盘?”   我犹豫道:“唔,我想跟你问个……”   他不耐烦道:   “你吵了我睡觉,我石头上都要长皱纹了!谁要告诉你?”   我摸了摸袖子,掏出一把花生米,道:   “你帮我的话,我每日给你敷一敷我的换颜模怎么样?”   小石头瞅着我有些犹豫道:   “换颜模?什么东西?可能让我更加光滑?”   我立刻道:   “当然,保证光滑的闪闪发光,拿一点折荇草并一些妙甲花捣碎便可,这可是我的不传秘术,不信你看姐姐,漂不漂亮?”   他点了个头,老实道:   “漂亮。”   然后从我手里抓了把花生米,变了块石头坐了,又给我变出块大些的石头,拍了拍,我从善如流的坐了,他边嚼花生米边道:   “甚问题?问吧。”   我本只想问个路,但看他知无不言的模样,我问道:   “你们这里住的这位行止君上,你可知道他的事?”   小石头突然愤愤道:“我好好一块石头,拜他所赐竟然有了修行,哼,我恨死他了。”   “有修行不是好事么,有甚可恨?”   “你懂甚,我们石头生来就是要睡觉的,要两条腿作甚?他仙气忒旺盛,搞个花花草草成精也就算了,我一个石头,又不能睡得更香,成精作甚?”   他又从我手上抓了一把花生米,道:   “有瓜子没?”   我又掏了掏袖子,所幸掏出了一把瓜子,递给他,好奇道:   “我来了有一段时日了,怎不见有成精的花花草草?”   小石头磕着瓜子道:   “小花小草忒活泼,他嫌吵,就丢出去了。”又自得道:“遇到我这般乖巧安静的算他好运。”   又凑近我悄声道,   “你知不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君上去作甚了?”   我配合的悄声问道:“作甚去了?”   他又凑近我的耳朵悄摸道:   “你知不知道这偌大一个院落,是君上布的法阵?”   这下我真的甚为惊奇,道:   “是个甚法阵?”   他急切的嘘了声,“小点声,这可是君上的秘密!”   “哦?我的甚秘密?”   一道玩味的声音响起,我呆了一呆,小石头愣了一愣,我们甚不情愿的抬头,果然看到白衣翩翩的行止抱着手臂懒懒的站在我俩面前。    ☆、醉   小石头一个激灵甚麻利的起身对着行止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君上好。”   我也甚尴尬的起身对着行止笑了一笑,正打算遁走,只听行止道:   “小苏,你方才说我的甚秘密?”   面对如此不依不饶的明显针对我的行止君上,我淡定道:   “甚秘密?君上听错了罢,”   顿了顿,我继续一本正经胡说道:   “我与这位小……小弟弟,我们在感叹君上令人无比仰慕的卓绝风姿与旷古绝今的高尚情怀。”   我看到小石头甚默契的悄摸翻了个白眼。   “是么,”   行止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道,   “仰慕?那你与我回去继续好好的仰慕我罢。”   他拽了我的袖子,我甚遗憾,只好跟他离开,于是赶紧与小石头悄摸的交换了个“改日继续探讨”的眼神。   走在路上,他摸了摸我的袖子,又摸了摸我的袖子,我不动声色,只听他终于道:   “我却不晓得你什么时候顺走我那么些吃食。”   于是我只好从善如流的摸出两块行止早上做的糕,他满意的接了,放过了我的袖子。   接近行止的寝居处,突闻一阵浓醇的酒香,直教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我先前在家,也经常抱了老管家的好酒喝个欢畅,今日这酒香瞬间勾起了我的馋虫,我灼灼的看向行止,行止瞟了我一眼,迈步行至我的前方,道:   “就算你用这般饥渴的眼神看我,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话间已至行止寝居的院落之内,我倒是第一次来这里,入目一处高盘着大片浓密翠绿的枝枝蔓蔓的古架,下面一方圆圆的古朴小桌并两个石凳,小桌上赫然摆着一个黑漆漆的酒壶,几个小酒盅儿,行止悠悠的踱步过去坐了,一袭洁白的衣袍衬着大片的浓碧美的甚有意境,又有酒香醇厚甘冽,让这画般的美景多了几分勾人的真实感。   酒香诱惑之下,我情不自禁继续争取道:   “酒要两个人一起喝才酣畅嘛,君上你这般的虚怀若谷慷慨明义,难道也要吃独食?”   “哦,原来你是说喝酒,”   顿了顿,又道:   “虽然你用了两个不甚妥帖的词奉承本君,但喝酒也是不行的。”   我气道:“为甚?”   “唔,我可不晓得这酒会否影响到你肚子里那个小的。”   我想了想,也是,鬼知道他这酒有多厉害。   我正打算遗憾的掉头离开,却听行止又道:   “不过,”   我停了脚步,   “你说的也有道理,”     我激动了一小下,   “那你就留下来陪我喝罢。”   我甚激动,心想据说这位君上神通广大,拯救个把喝了酒的孕妇腹里的孩子应该不在话下罢。   我兴高采烈的正要同他对坐在小石桌旁,他手一挥,变出个软垫,   “垫着罢,别凉着肚里的娃娃。”   我感动极了,却听他又来了一句:   “你瞎激动个什么劲,本君可没有给你酒喝的意思。”   我觉着心境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捧着心肝控诉道:   “那您这是个甚么意思?”   他理所当然道:   “你看着我喝的意思。”   我心想等你喝醉了哪还晓得我喝了没有,于是带着点小期待的垫着垫子坐了。   此刻已是傍晚,天边一抹鲜艳的红霞隐于山后,我远望掩了云霞的巍峨高山,问道:“这里是临泽山脚下?”   行止执起酒盅,缓缓的倾入清澈的酒液,瞬时酒香四溢,鼻间酒意浓厚,未饮已醉,   行止的话音在这酒香中仿似多了一层悠远的缥缈,   “那是传说版本,世间人只闻临泽山,却不知无涯山,”   “此处乃无涯山下,不穷水畔。”   之前未曾留意,此刻看来,行止果真拥有出奇俊美的一张脸,浓密的长睫低垂着掩住一双肆意却深不可测的眸,弧度优美的薄唇微沾酒盏,他陶醉饮酒的模样若入画,不知要令多少人痴醉不已。   行止此时竟难得的可称作一位安静乖巧的美男子,几近入夜,他一杯接着一杯默默饮酒,我想着世人饮酒往往伤怀,这个怀往往乃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情。   想到这里,我的心陡然痛了起来,我极力压下痛楚,连忙转移注意力道:   “行止,你可有过一个让你铭记一生的人?”   他抬起眼睛,眸中光华迤逦,仿似含了几分醉意,他含混道:   “唔,约莫有罢。”   我连忙引导道:   “可是位女子?漂不漂亮?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看着我,眼睛里漾起了温柔,   “我生下来就认识她了,漂不漂亮不晓得,但是很可爱,”他笑了笑,一副醉态,眼睛却很明亮,看着我道,   “就像你一样可爱,小苏。”   我了然,行止这是因着我勾起了对先前恋人的思念之情,乃是要追忆往事的征兆,于是我继续循循善诱道:   “那现在她在哪里呢?你们又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   行止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想这或许是寻求安慰,于是我象征性的用另一只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他却突然捉住我拍他的手,手腕一转,我……我就被他扯进了怀里,一阵更为浓烈的酒香几乎熏晕了我的头。   我大惊,心想这是开始发酒疯了,他紧紧的搂着我,我顾及肚里的孩子,怎么也挣不脱,正急得满头大汗,他埋在我耳边闷闷道: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仿似历经风吹雨打的小鸡仔终于找到了母鸡的庇护,那种对爱与温暖的渴求竟让我莫名心疼起来。   然而想想平日里的行止,我很快抛弃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僵着身子在他怀里待着,心想酒没喝成还被占了便宜,欲哭无泪。   等了一会又等了一会,他依然十分安静的搂着我,我庆幸的觉得他睡着了,又不幸的觉着我应该将他喊起来,内心交战了几百个回合后,终于耐不住深深的困意,我推了他一把,   “到里面睡罢。”   没甚反应,   我大声道:   “快醒来!要睡去里面睡!”   他终于动了动,不知做了甚么转眼我们就一起躺到了他房间的塌上,他又将我往怀里带了带,含糊道:   “睡罢,颜颜。”   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床很舒服,困意汹涌的袭来,我终究没抵挡住踏入了梦乡深处。   我朦朦胧胧的睁眼,已是第二日的曦微晨光,我微微动了动,觉察到一道炯炯的视线,抬眼看到行止近在咫尺的脸,又感觉到搭在我腰间有些僵硬的手臂,愣了下,我猛然清醒,行止缓缓收回手臂,我想到昨晚的事,立刻挪到床角与行止保持了个最远的距离,   行止有些迷惑的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我,震惊道:   “你……半夜趁我睡着爬上我的床?”    ☆、误入      我控诉的将行止瞅着,他揉了揉额角,又揉了揉额角,   “作甚一副被我占了便宜的模样?我怎可能对你……”   又不确定道:   “我……没有对你做什么罢?”   我想了想昨晚小鸡崽一样的行止,   “你打算不认账?昨晚是谁撒酒疯将我认做以前的心上人搂着不松手?”   他皱了皱眉,困惑道:“什么以前的心上人?”   我了然,娆兮曾说过每个人心底都埋藏着一段不愿为人所知的过往,尤其在外人面前,掩饰的越厉害就越是不可触及,于是我甚为理解的道:   “懂,我懂得。”   “你……”看他似还要辩解,遂打断,转移话题道:   “你不打算负责了?”   他想了想,慢吞吞道:   “唔,如果只是搂了你,你可以搂回来。”   说罢两手一张,似笑非笑的瞧着我。   我对搂回来可没有兴趣,摆摆手道:   “不如,你答应我个要求。”   他收回手,有些遗憾道:   “什么?”   “帮我查那天的婚宴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唔,我一般不出山的。”   我奇道:“那你那日为何出现在婚宴上?”   他回避道:“偶尔出去转转也好,有利于放松……”他在我怀疑的目光下顿了顿,“……身心。”   我想了想,“你必须得保证我和孩子的安全,如果迫不得已……你还是保我肚子里的罢。”   他破天荒立刻道:“你这是不相信本君?有本君在,有甚迫不得已?”   我只好道:“好罢,只是以防万一。”   于是说定,我与行止各自收拾东西,其实我没甚好收拾的,想着这一去可能再不会回来,又想这屋子紧挨着行止的,说不得就是他以前的心上人住过的,于是为着避个嫌,我便将我待过的痕迹清理的干干净净。   行止招了个云头,捏吧捏吧捏了一个长榻,甚舒服的倚了进去,见我眼巴巴的瞅着,又拿剩下的边角料给我捏了个小板凳。   我:“……”   行止揭开包袱皮,拿了块糕放进嘴里,又拿了一个递给我,我看了看行止的包袱里面,叠了三四十块各种糕饼,一大包烤花生,一大包炒瓜子,还有几大包各种奇怪的豆果类……   于是一路我们在“吃个饼吗?”“吃。”“吃个糕?”“吃。”“吃点天青豆?”“来点。”“吃点星星果?”“唔,没吃过,拿来尝尝。”……中渡过,在我们抠着包袱底下最后一粒花生米的时候,离青的盘蛟山,到了。   我回过神来一瞧,不过半日光景,我们竟然吃完了那么多!都是行止这个吃货!   行止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将云头降到了山上的树林里,我连忙起身,不好意思道:“唔,我想去如厕。”   行止淡淡道:“去,小心点,我在这里等你,有事喊我的名字。”   我找了隐蔽处解决后回来,却发现小七一身鲜血倒在地上,行止仿似还要向他攻去!我大惊,迅速的扑向行止,只希望能让他打偏一些,不想我的确扑到了行止,却与行止一同恍入了另一方天地,没有落地的痛楚,行止已妥帖的将我护在怀里,我连忙从行止身上爬起来,行止慢慢的起身,理了理及腰的黑发,   道:   “好凶,有你这么投怀送抱的么。”   我对此境况还没太反应过来,愣愣的问:   “我们怎会到这里?小七呢?你方才作甚要打小七?”   “唔,原来那位要死的仁兄叫小七,名字是你取的?”   我愣愣的将他望着,他又道:   “谁说我方才要打他了,他那样子还用得着我打么,只是我看前面有个封印阻了去处,刚要施法破掉,就被你扑到封印里面来了,喏,现在出不去了。”    ☆、行止的目的   “那,刚刚见到的小七……”   “应该就在这方幻境里罢,”   顿了顿,瞧着我道:“你倒挺关心他的么”   “……他曾经救过我,你……能不能救救他?”   我挺不好意思麻烦行止,但是人命关天,我不能不救小七。   “我也救过你,也不见你怎么要报答,他与我有甚相干,你当本君发个善心就这么随便?”   他从来都是淡然甚至温柔的,这却是他第一次对我阴沉了脸色,君上的威势隐隐散出,我有些恐惧的退了一步,道:   “你地位尊崇,法力无边,连相貌也是极好,你想要什么没有,我又有什么好效劳?”   他逼近一步,神色莫测:   “你躲我作甚,我对你还不够好么?你还想要我怎样?”   太奇怪,这绝不是往日的行止,   “行止,你怎么了?”   他步步逼近,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抵在身后的树干上,我不敢妄动,只能奋力唤醒他的神智,   “你醒醒!行止!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眼中却慢慢变得极为沉痛,像要将人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就这样望入我的眼底,道:   “颜颜,你为什么丢下我?”   我挣扎道:“我不是你的颜颜!我是苏粼!行止你快醒醒!”   他根本没有听到,自顾自道“颜颜,”   他一只手按着我,一只手伸进我的前襟,我突觉肩上一凉,他竟将我的衣裳拉了下来!我说不出是惊惧还是愤怒,颤抖着道:   “我是个孕妇啊!行止,你丧心病狂!”   他仍旧没有听见,微凉的手指极认真的摸索着我的心口处,我抖了抖,他开始在我的心口处亲吻起来,只在那一处,却越来越激烈,紧紧的贴着啃噬起来,隐约可听到他喉间溢出的“颜颜”,   我反抗无门,渐渐陷入绝望,泪水不可抑制的流下来,滴落在行止的脸上,唇边,滑下一道道痕迹,行止顿了顿,抬起头来,眼中逐渐恢复了清明,他缓缓的放开我,默了很久,道:   “对不起。”   我脱力的滑坐在地上,紧紧的拢着衣服,泪水不停,心里滋生起浓浓的怨与恨来,   “行止,你拿我当什么?离青又拿我当什么?我恨你们……我好恨……”   “仙妖大战之时,我从四散的混乱魔气中分出怨痛憎欲与贪嗔痴欲各自封印于天穹处与碧落处,此处是怨痛憎欲聚集之处,能激起人心底的痛苦怨恨使人迷失神智,尤其影响修为高深者,没想到竟被人篡改拿到这里来对付我,我一时没有认出,着了道,……小苏?”   我看着行止,想到他欺负我,我毫无反抗之力,我竟控制不住的起了杀心,我被强烈的恨意笼罩,直到行止两指点在我眉间,一股清凉的气息灌入,瞬时灵台一片清明,   “可还想杀我?”   我擦了擦眼泪,“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恨你有什么不对?”   “唔,对不起,你要是实在恨我,”他手间一转,递过来一把小巧的匕首,   “给你,用这个出气罢。”   我拿过来瞧了瞧,样式还挺雅致,缓缓的□□,刀刃雪亮,   “这把小刀可以削断仙骨妖骨,啊,你把它刺进我的身体,能让我暂且失去修为。”他一脸无所谓道。   “这么厉害,你可莫要诓我,”   我将刀在他脖子上比了比,   “这样一刀下去,可能结果了你?”   他笑眯眯道:“这个我倒没有试过,你可以试试看。”   我收了刀,撇嘴嘟囔道:“鬼才相信这样就能杀掉你,”   又对着他道:“你还有用,暂且留你一命,先去找小七,再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这次倒痛快应了,发生了方才的事,我只觉与他走在一起甚为别扭,不知不觉与他走出了个巨大的平行距离,行止隔了好几棵树远远的道:   “小苏,过来,那边危险,”   我想了想,手里握着小刀,对于哪一边更安全犹豫不定,   行止却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叹了口气,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保证。”   我默了默,问道“你为什么将我认做你的颜颜?”   我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   “是因为我的心罢,你的目的,”   我确定道:   “是我身体里的这颗仙心。”    ☆、诺颜   行止不由怔住。   他没想到她这般敏锐,这样快就发现了。   是他刚刚对那颗心表现出太强烈的渴望了,或者说,对诺颜曾经给过他的温暖太过怀念。   那是诺颜的心,当年他亲手在那颗心上下了牵心引。   不管颜颜到哪里,他都会找到她。   八千年前,他还是临泽山上镇守神剑苍泽的神兽,他虽个性懒散,但也从未玩忽职守,天命给了他至高的修为与神兽的身份,他也要遵从天命,在苍泽神剑剑冢边上搭了个杂草窝,守护苍泽神剑。   世间有传言,神剑苍泽一出,天地必将大变。   仙妖大战之前的很多年里,总有神鬼仙魔甚至凡人来他这杂草窝拜访,他不化人形,无非是不喜那天上人间都共用的虚与委蛇,在那些人拐弯抹角问他苍泽剑之时,他屁股对着人家睡大觉,在终有不自量力的人想要挑战他的权威之时,他一尾巴把人卷到了山下,真无聊,真没挑战性,他想。   终于有一天,这山上来了位特殊的不速之客,之所以特殊,是因为那是一头未化形的小仙鹿。   小鹿跌跌撞撞的一头撞进了他的杂草窝,小蹄子慌张中踩了他几脚,他懒洋洋的睁了一只眼,看见一头小鹿正缩在他肚子的长毛下瑟瑟发抖,   外面来了一群仙人,一排利剑刷刷的指向他的杂草窝。   其中一个看着阶品高些的仙人走上前拱了拱手,   “苍泽大人,我等无意冒犯,只是误闯入您神府的仙鹿乃是天庭重犯,还请您将她交出来。”   那时他还没有名字,因着他守护神剑苍泽,人们便称他苍泽大人。   苍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抖了抖毛,瞟了一眼缩着身子的小仙鹿,觉得有点意思。   于是他用人间天界通用语言道:“唔,我捡到了就是我的,觉得打得过我你们来抢便是。”   众仙不平又愤懑,但最终还是悻悻然走了。   苍泽回到杂草窝,把鼻子凑近小鹿闻了闻,小鹿怯怯抬头,小舌头伸出来对着他的鼻子舔了一小下,细细的道了声:“谢谢。”   苍泽怔住,守护临泽山千百年,他从未想过会和其他活物这样接触。   于是他多了一个夜间相拥而眠,白日一起打发时间伙伴。   没有了那日初来的惊慌失措,小鹿活泼可爱,也慢慢很亲近他,那时他与小鹿之间的关系,后来他到人间,知道了这世间一种最为可贵的情,亲情。   其实在那之前,他从不曾知晓何谓寂寞。   但是小鹿给了他不曾体会过的温暖,并让他沉溺其中。   小鹿终于可以化形了,化作一位娇巧可爱的姑娘,却还是豆蔻年华,天真的看着他,“苍泽哥哥,你可以化形吗?”   他很开心,自然也就遂了她的愿,化出人形,   小鹿怔怔的看着他,微张小嘴,一脸羡慕,“原来哥哥你这样美……”   是么,他从来不晓得自己这模样是美的,但他晓得这是一句夸奖,于是开心的受了,还连带回了一句,   “颜颜,你长大后会更美。”   颜颜陶醉的看着他,“以前我陪主人读书,记得书上有个词,叫行止由心,哥哥你一向随性,不如就叫行止如何?”   他自然应了。   颜颜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但他不能离开临泽山,他清楚的晓得,他做不到行止由心。   颜颜终究还是离开了。   接下来等待他的是千年的寂寞,刻骨铭心。   一千年后,诺颜回来了,她长大了,没了幼时的稚气,五官成熟漂亮,眉间却笼罩一层浓浓的忧愁。   他将手摸向她的头,她躲开了,低声道,   “我要苍泽神剑。”   “我的夫君……他被天庭所迫,现下我们走投无路,行止,你能帮帮我吗?”   一千年,沧海桑田,幼时曾与他亲近如斯的人,如今却隔着熟悉的疏离,陌生的忐忑。   他凝视着她,哑声道,“不给我看看,你的夫君吗?”   她垂下眼睛,“他,他不知晓我来找你……”又拉了他的袖子,像小时候恳求他收下前来“拜访”的人带来的糖果一样,   “你能帮我吗?”   他默了很久,道,   “好。”    ☆、因果   “但是,为了争取让你拿走剑的时间,我们还得诓一诓天道,”   他递过一把样式古朴雅致的匕首:   “这把刀可以克制我的修为,你将它刺入我的身体,我便失去自保能力。”这把刀现下正在苏粼怀里揣着。   他生而为镇剑神兽,神力无边,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神器蚩吻与他同生,专为克制他的神力。   他若直接取神剑,恐怕还没等他拿到剑,天雷就会劈下来,他先做出一副斗争失败的模样,天道对他的惩罚约莫能慢些到来。   诺颜接过匕首,微微颤抖。   “来罢,不要怕,随便刺一下便好。”   诺颜却一把丢了匕首,扑进行止怀中抽泣起来。   行止又叹了口气,推开她拾起匕首,刀柄放进她手心,他握着她的手,锋利的刀尖刺向自己,诺颜哭泣的越发厉害。   突然一股力量猛的推开了行止,   一男子的声音怒道:   “都道临泽山苍泽神兽凶恶暴虐,如今竟还调戏良家妇女,今日就让我替天行道!”   他夺过诺颜手中匕首,凌厉刀光直逼行止心脏,殊途同归,行止没想过要躲,于是闭上眼睛,千钧一发之际,诺颜用身体替他挡住了这一刀,蚩吻之下,她这样修为的小仙,只有一条路,魂飞魄散。   男子悲痛欲绝,原来他就是诺颜的夫君,他闯进了剑冢,被封印着苍泽的九天神火吞噬。   行止第一次来到这个剑冢,没想到神剑之侧仍有神火封印,他看着炎炎烈火中央光华流转的苍泽神剑,纵身一跃,跳进火海,没想到神火奈何不了他,于是他用了三年破开神剑封印,提着苍泽出来的那一日,天地变色,他终是得到了自由,那时却正在仙妖大战,他便随手阻止了天地崩塌的惨剧。   他没有理会旁人对他的赞美,独自来到灵气聚集的无涯山脚,不穷水畔,仿照凡间盖了一处屋舍隐居起来,设了聚魂阵,诺颜魂飞魄散之前,他在她的心上设下牵心引,方便他此时将她四散的神魂引回来,然而他等了几千年却始终没有动静,正绝望之时,却在二十年多年前突然有丝丝神魂被引入了聚魂阵,行止惊喜之余,又很是疑惑,于是他下山寻找,就这样碰到了带着诺颜的一颗心的苏粼。   想到往事,行止闭了闭眼睛,对面前眉眼凌厉的质问他的女子道:   “没错,我是为了你的心,但是我不会在你活着的时候伤害你。”   看她还有些犹疑,他又道:   “因果循环,我需得在你处种个好的因,最后方才能得到好的果。”   苏粼微蹙眉想了想,眼睛一亮,   “那是不是说我活着的时候你都得听我的?”   他何曾是这个意思,但他还是叹了口气,道:   “嗯。”   苏粼觉着平白多了这么个靠山,不亏,况且死了之后她的尸身会发生什么,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行止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女子,她与诺颜有很大的不同,清醒的时候他从未将她当做过诺颜。眼前的女子聪明坚韧,却又透着种呆呆的可爱,她是个好姑娘,就算没有那颗心,他也愿意护着她。   苏粼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让他回过神来,挑了挑眉,   “你可不能沉迷我的美貌,辜负了你的颜颜,到时候不给你心哦!”   行止有些苦笑不得,又听她惊喜道:   “小七!”   小七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她快步过去,   “小七,醒醒小七。”   行止手一挥,小七恢复了原形,一条小黑蛇。   “他受的伤很重,自己走不了,化回原形好带一些。”他还把他变小了一大圈。   苏粼撩起袖子,把它缠在自己的胳膊上,又把胳膊举到他面前,看着发愣的行止催促道,   “你们神仙妖怪什么的不是挥一挥手就能治好么,快呀!”   于是行止挥了挥手,苏粼睁大眼睛,什么也没有发生。   是幻境对法力的克制。   苏粼失望道,“原来你不行啊。”   行止:“……”   苏粼又道,“那你能带我们出去么?”   话里透着那么一丝质疑与嫌弃。   行止觉着为了挽回他上古神兽的尊严,他必须得发一个大招。   于是他在阵里把这个阵从头到尾改了一通,让这个阵给了他们一个通往现实世界的光明大道。   走出去之后,行止又将这个充满怨痛憎欲的封地加封了三遍,确认无比牢靠之后,他又将小黑的伤治好了,以此证明他真的很“行”。    ☆、神息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很疑惑,我这颗心不是苏子湖的么?什么时候又变成颜颜的了?   想不明白,只好放下,跟着行止步入了离青的大殿。   本来我提议到离青的洞里做个婢女小厮之类的打听消息,行止却说做小厮难度太大,他学不来。于是变成了他拜访离青,我做他的随行婢女……   行止用法术掩了我的容貌,行止的法术自是牢靠很多。   如今我又见到离青,心中竟然一片平静,平的不能用水面来形容,要用铁板形容。   行止与离青一套客套后,问道:“前些日子我参加你的婚宴,你的那位凡人妻子,不知能否再让我瞧瞧?”   离青黑了脸色,语气不善道,“君上此番是专为来看我的妻子?可真是好雅兴。”   “离青你误会了,本君是觉得你们的人妖之恋虽甚为感天动地,但人之寿命毕竟短暂,她终有故去的一日,那时你该如何?”   离青眯了眯眼,“不知君上有何良策?”   行止嘴角分明一抹狡猾的笑意,“本君可以为你的妻子调养生息,脱胎换骨,长生不老。”   “君上的条件?”   行止勾起嘴角,“凝魄珠。”   离青却突然朝我这里看了一眼,神色不明。   “若君上真能令我与妻子天长地久,凝魄珠自当奉上。”   于是离青唤来了“苏粼”,   “阿粼,让君上替你看一看。”   她柔顺的走过来,却在看到我们之后脚步猛的顿了一下,之后若无其事坐于行止身侧,   行止看了看她,伸手像模像样的把脉,最后留下高深莫测的一个字:“嗯。”   于是行止因着要给“苏粼”脱胎换骨塑仙身的缘由要在离青洞里蹭吃蹭住。   离青又看了看我,答应了。   我一路跟着行止来到给他安排的房间,好奇道,   “看出什么来了没?”   “自然看出来了。”   他回过头,高深道:“在北海之北极荒之地有一种泥土,叫做神息。”   他顿了顿,瞧了瞧我一脸不懂的模样仿似有些满意,又道,   “神息土捏的人形,不老不死,气息像极了凡人。也有少数可以形成自我意识。”   我恍然,原来如此,是有人捏了一个我的模样的泥人放在离青身边,那离青又怎会发现不了?   他捏起我的手腕,我惊了一跳,捏手腕这个事情他前面做的两次都让我惊心动魄,因此这一次我也格外胆战心惊。   他指了指我手腕上的凹凸不平,“你这疤虽说耽误了那么久,但在本君手下也还是能恢复的……”   我立刻道,“不用了,这是见证。”它将时刻提醒我将这苦痛报复回去。   他放开我,“唔,那你就这样丑着罢。”   我:“……”   离青给我们安排了两间屋,我的那一间离行止处远的紧,我有些奇怪,   “唔,你要是嫌远,不如与我同住?”   我立刻摇头退了出去。   在一条小蛇的带领下,一番拐七拐八后,我终于找到了住处,洞内没有珠光,一片漆黑,我摸索着进门,却突然被人从后面紧紧圈进怀里,我吓了一大跳,刚要惊叫出声,就听到耳边的声音:   “别叫,是我。” 那样熟悉,那样深刻。   离青。   我心里涌起酸痛,为什么是离青呢?   千言万语,我只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一片寂静的黑暗中,离青就这样抱着我,胸膛紧紧贴着我的背,答非所问:   “苏粼,我好想你。”   他开始吻我露出的脖颈,我将他推开,   “离青,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妻子,你找错人了。”   离青的声音似是极度压抑着痛苦,“你不爱我了吗?”   我心里很麻木,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或苦衷,他都彻底的伤害到了我,我嘲讽道:   “神息捏成的泥土不能满足你吗?行止君上的人你也敢动?”   “行止……他对你好么?”   “他自然比你好一万倍,你亲手将我推给他,他不好又能怎么样?”   黑暗中离青的身影晃了一晃,他终是转身离开了。   在那一场婚宴之后,我与离青便再无可能,在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后,我终究决定不在这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上继续头破血流,天意如此,我不会再强求。   心里却是痛苦难当,于是我又去了行止住处。   行止正坐在桌边饮茶,看到我挑了挑眉,   “后悔了?还是想与我同住?”   我疲惫极了,一步步走近行止,顺着他的肩搂上他的脖子,倾下身,唇堪堪要印上他的,他一偏头,躲过了,   他皱着眉瞧我,“你吃错药了?”   我看着他,沉默。   “离青去找过你了?”   我放下手。   他缓缓道:   “你不能原谅他?想用这种方式让你对离青死心?跟我上床?嗯?”   他瞧着继续沉默的我,好像有些生气。   我晓得他不会动我,我只是一时意气,现下也有些后悔,但还是对行止道:   “你占了我两回便宜,就不能让我讨回来一次?”   说罢转身就走。   却被拉住了袖子,行止道:   “你这幅模样可能找的到住处?就在这里睡罢。”   这一夜,行止一直坐在桌边,我躺在床上,好像多一个人的陪伴的确让我轻松些许,我沉沉睡去。    ☆、试探   第二日行止依旧任劳任怨为“苏粼”诊脉,我仔细的观察“苏粼”,总觉得她对行止的态度有哪里不对,我似乎敏感的觉察到了一丝隐藏的期待与紧张。   行止送给她一颗丹,称“长命百岁丹”,“苏粼”拿在手里捏来捏去,离青道:   “还拿着作甚?君上的药定有奇效,吃罢。”   她一笑,将丹药放在唇间,偎进离青怀里,搂着离青的脖子将丹药嘴对嘴渡给了离青,离青面无表情的咽了,神色郁郁。   “苏粼”回头嘴角一勾,得意的冲我挑了挑眉,   我不自觉握紧了拳头,行止拿起我的手将拳头掰开,又将一颗药放进我的手心里,对我道:   “这里还有,拿去给夫人罢。”   又道:“我这里还有挺多,你们用不着这般节检的。”   我被行止宽慰到了,遂大方的将药呈给了“苏粼”,她瞪我一眼,气呼呼接了,一把放进嘴里。看向行止的目光却有一丝幽怨和委屈。   有趣。   我一直跟着行止到了他的房间,   先是好奇道:“你给她吃的什么?”   “离魂丹。”   我道:“那是什么?”   他瞧了瞧我的脸,   “不忍心了?不过令她意识逐渐脱离壳子罢了,每天吃一颗,七七四十九天便能将她的原形从壳子里拽出来。”   “那离青……”   “哦,原来是心疼离青……他的壳子本来就是他自己的,吃那个没有影响。”   我倒不是心疼,只是想知道那药的效用罢了。我不想多提,转而道:   “你跟那位苏粼,你们认识?”   他又恢复了慢吞吞懒洋洋的做派,   “唔,这是哪里的话,我怎可能认得一撮土,我只认得你一个苏粼。”   “可是她看着你的样子,分明是小姑娘看着自己情人的模样呀!”   他蹙了一下眉,   “你这么一说,她的感觉我的确有些熟悉……”   我大喜,“她是谁?”   查到她的来历就能知道前因后果了呀!   “我不晓得……”   “快想想,你无聊漫长的生命里有没有过始乱终弃的姑娘!”   他这回干脆道,   “没有。”   “那就是仰慕过你的姑娘,看她的样子,分明你也对她……”   他看着我,目光有些复杂,他道:   “你这么盼着我过去有过姑娘?”   “当然……”我看着他神色有些不快,想必是不乐意承认过去的自己竟是一个花心的男子,我表示理解的转了个话,   “……不是,只是为了查那位姑娘的来历嘛!”   他缓了缓神色,道:   “过去曾与我亲近过的姑娘,唯有诺颜。”   想到他对诺颜的深情,我顿时相信了他,可是假冒我的人,会是诺颜吗?   他看穿了我的想法,   “不会是颜颜,她天真无邪,做不来这般姿态。何况她早已……”行止的眸中现出痛色,   我连忙安慰道:“懂得,我懂得,不是她,一定不是。”   但是我心里并没有放下对诺颜的怀疑。   我需要试探,但不能被行止得知。   为了方便观察,我以照顾行止为名搬到了行止隔壁。   我故意与“苏粼”遇上,行了个礼,微笑道:   “夫人可有什么感觉,君上很是担忧,特派我瞧一瞧夫人。”   “苏粼”嘴角露出一抹羞涩的笑,但立即压了回去,面无表情道:“我很好,多谢君上关心。”   我道:“君上留在蛇洞只为夫人,夫人若有不适,可直接到君上处诊治,方不辜负君上的一片诚心。”   “苏粼”依旧板着脸,“这不是行止让你告诉我的罢,我晓得你的目的,”   我心里一惊,这“苏粼”也太敏锐了罢。   又听她道,   “你使的伎俩不过是为了让我与行止情投意合,好从我身边夺回离青。”   我松了一口气,故作惊慌道:   “夫人此话怎讲?我怎敢肖想离青大王?”又犹豫道,   “我不过是听君上说您很像他一位故人……”   她果然大惊,语气里有遮掩不了的紧张与兴奋,   “你说什么?”   我继续道:   “君上很久以前失去了一位故人,几千年来他每日茶不思,饭不想,没事就对着天边流泪,只希望那位故人可以回来与他共续前缘。”   我尽量不去想平日里的行止,昧着良心扯完了这段话,   “苏粼”竟隐隐泪盈于睫,激动道:   “果然……他果然……”   我暗搓搓挑了一边嘴角,果然如此。   试探成功,接下来便是让行止知晓她的身份。   我不动声色的等了一天半,果然见到“苏粼”忍不住去见了行止,   我暗搓搓躲在门边听墙角,   “苏粼”端庄的对坐在桌旁正不知道研究什么古籍的行止行了一礼,道:   “君上。”   行止合上书,道:   “夫人免礼。夫人此番到来可是有什么不适?”   由于离魂丹要四十九天才能彻底发挥效用,未免中途露馅,行止加了一味药,让“苏粼”在四十八天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因此我之前说的话倒也不全是诓她。   “有劳君上,我这几日不知怎的,腿上有些麻。”   “哦?哪里?”   于是“苏粼”撩开裙摆,下面一层丝织的薄纱,她刚要再掀开,行止道,   “不必,如此即可。”   “苏粼”指了指自己的大腿处,道“这里。”   行止修长的手指按了一按,“这里?”   “不是,君上,是这里。”   我眼睁睁的看着“苏粼”换了个地方指,悄摸的咂咂嘴,这招不赖。   行止又碰了一下,“这里?”   “哎呀,不是。”说着又指了指,眼看越来越不是地方,行止收了手,抿紧唇道:   “夫人若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苏粼”走后,我听到行止阴□□:“看够了吗?”   我意犹未尽的闪身进门,看到行止一副被占了便宜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找补   这个假冒我的苏粼分明就是行止的旧识,不然她不会在我提到行止追忆故人时露出那般神色,可如果她真的是诺颜,又为什么要假扮我呢?为什么要隐瞒,直接找行止不是更好?   “……你是打算跟我一起沐浴?”   啊?我抬头,原来已然走到了温泉边,这处盘蛟山上有不少温泉,我也常爱到这温泉水里泡一泡,这几日我未免单独撞上离青,一般都会同行止在一处,没想到他来泡温泉也不说一声,害我跟到这里,我巴巴的瞧了一眼飘着袅袅白雾的温泉水,道:   “君上先,我去别处等一会。”   他没甚意见,走过去设了个结界,我正要转头找个地方避一避,却突然被人捂住嘴隐了身形躲于一处茂盛草木之后,我的心差点跳出来,却看到一身黑衣的小七,因为那日将小七治好后他还没有醒来,行止便给他设了一个只能出不能进的结界保护他,   他放下手,道:   “苏姑娘。”我此时容貌还在被行止的法术遮掩,于是问道:   “小七?你怎么认出我的?”   小七却没有回答,指了指刚刚我站的地方,   我睁大了眼睛,“苏粼”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这里处于高地,又有草木遮挡,视野极佳,因为行止设了结界,温泉被笼在一片雾色中,看不真切。   “苏粼”慢慢接近结界,她竟毫无阻碍的穿过了结界!   半天没有动静,我扭过头,问小七道:   “你怎么知道那个不是我,又是怎么认出我的?”   “当时我重伤是因为她,她要大王杀了我,”   小七清澈的双眼看着我,道:   “你不会这样。”   又道:   “当日是你与君上救了我吧,我感觉到了君上身上的气息,今日我跟踪她来到这里,因为看到了你……手上的疤,所以认出了你。”   我又瞟了一眼温泉,与小七道:   “你说他们那么久没有出来,在做什么呢?”   小七看了一眼立即收回目光,脸上红红的,   “你也觉得他们在……”   我拉着小七的袖子,“绝对不行,不能让那个假货顶着一张我的脸做这个事!”   “你要做什么?”   “小七,那个结界你破的开吗?”   “恐怕不行……”   “先去试试,快带我过去,”于是一转瞬,小七已然带我来到温泉边,   小七却打不开结界,我有些着急,突然摸出了行止之前给我的小刀冲着结界一划,破了……   浓浓的雾气却还没有散,我小心翼翼的迈步进去,脚下踩着浓雾,完全看不到哪里是温泉,   突然脚下一空,扑腾一声……   猝不及防掉进水里,却突然被一条有力的臂膀揽住,阻止了去势。   眼前雾色散开了些许,   “你进来做什么?”   行止目光灼灼的瞧着我,雾色蒙蒙,他的模样竟添了几分朦胧的魅色,   我突然一阵窘迫,结巴道:“我瞧见……那个假的我进来了……”   “唔,是我大意,忘了这结界挡不住神息土。”又疑惑道:   “你进来就是为了找她?我已经将她引出去了。   ”   “……哦。那我……”我刚要告辞,发现他的手还揽着我的腰,   “衣裳都湿了,你就这么上去,要生病的。不如将衣裳脱到岸上,我来帮你烘干?”   我其实对此境况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愣愣的答了一个“哦”   小腹却突然疼起来,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耳边行止的声音有些焦急道:   “怎么了?”   我捂着肚子,行止的手覆上我的手,便有阵阵暖意游走在腹间,过了一会儿,痛苦渐渐停息,   我一头冷汗,浑身无力,几乎整个人靠在行止身上,   行止开始解我的衣裳,一件一件扔在岸边,   我睁大眼瞅他,他面不改色道:   “刚刚动了胎气,这里温泉的灵气可滋养你腹中胎儿,脱了衣裳好好泡一泡,有利于恢复。”   温泉水暖意融融,我意识渐渐朦胧,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潜意识里觉得抱着我的人是个十分妥帖的依靠,于是安心的抱上去,不自觉叫了一声“离青”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夜间,我正躺在行止的床榻上,两只手缠着行止的腰,我看了一眼,我们身上衣物都十分轻薄,我只觉脑门上一道惊雷,彻底清醒了。   我一动,行止也睁开了眼睛,眼睛里有一丝茫然,看到我的惊悚神情,和我们现下躺在一处的境况,也清醒了起来,   我颤抖着问:“我们……”   “哦,什么也没发生,你不用怕,只是你一直抱着我不撒手。”   “你怎么不推开我,那对你很容易的吧……”   他还很奇怪,“我又不吃亏,为什么要推开?”   “你……”   我一时说不出话,刚要起身,行止突然按住我的肩将我压在身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行止的气息悄悄吐在我耳边:   “你想不想离青死心?他现在就在外面。”   行止的长发与我的缠在一起,缎带般的光华流淌了半个床榻,   我伸出手,圈上了行止的脖子,他的眸光凝在我脸上,着实有些深不可测,我一闭眼,咬咬牙手上用力迫使行止倾近我,保持了一个暧昧至极的距离,呼吸交融,空气陡然炙热起来,行止的气息将我全部淹没,   过了一会儿,行止缓缓道:“他走了。”   声音似乎透着某种艰难的滞涩,吐出的气息灼热的腾红了我的脸,我收手一把将他推开,躺在床上急促地喘着气,不晓得这般紧张的原因,是因为离青,还是行止。   行止也好不到哪去,与我一般的缓了一会儿,道:   “若按原身算,我是个雄性,若按人身算,我是个男人,苏粼,你可晓得?”   我自知这事做的对不住他,于是愧疚道:   “晓得晓得,这回让君上受委屈了,要不下回我帮君上引荐几位姑娘找补回来?”    ☆、表白   行止靠在雕工精细的床头,凌乱的黑发淌在他白色的里衣上愈发鲜明,夜明珠柔和的珠光轻轻洒落在他身上,有浅浅淡淡的光泽从他微微露出的一点锁骨到完美的脸,此时那张脸上一双漂亮狭长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眸光晦暗不明,   “他明明伤你至深,可是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就如此放不下他么,”   我躺在床上,压下心里的刺痛,   “十年,我爱了他十年,我们曾经有五年的朝夕相处,可是我走不进他的心,后来他走了,五年后我们重逢,可是……”我垂下眼睛,压下翻涌的泪意,   “在追求离青的路上,我一路败到现在,现在他已经成亲了,我还能怎么办呢……”   “你一定觉得我很可悲罢,一路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模样,在我们凡间,我这就叫无媒苟合,不仅以后再也没有人要,还会受人唾弃令人不耻。哎,怎么办呢,我变成我们家的耻辱了呢……”   珠光浅浅的映入他的眸,却映不进那一片幽深的眼底,   “虽然看不出你有甚羞愧的模样,但是你要报仇的话,我可以帮你。”   我笑起来,“报什么仇,我哪有那个精力花在他身上啊,还有那么多的事,我身上这颗心,苏子湖,那个假货,诺颜,都是迷啊……”我抬起眼睛瞅他,   “嘿,那个假苏粼,你有没有看出来不对?”   他顿了顿,道“没有。”   “真没有?你不是摸了人家腿吗?”   “她的身体跟你的如出一辙,我能摸出什么?”   我眯了眯眼,“行止,你什么时候摸过我的腿?”   “我……”   我翻身起来,敏捷的以一种压迫的姿态扑到行止身上并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盯着他道,   “我是个没甚本事的凡人没错,但你要是敢起把我当做玩物的心思,我绝对让你后悔,”   行止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被我制住,我盯着他扑朔迷离的眼眸,   “我们做个交易罢,三年之内,你听我差遣,三年之后,我把心给你,如何?”   他似乎薄唇微动,我立马捂住他的嘴,   “你们妖是怎么订立契约的?歃血还是什么……”   他却突然拉开我按在他唇上的手,迅速吻住了我,本来好好的居高临下的威武姿态被他略微一动就换了一个局势,他揽着我与他紧密相贴,我无论如何挣脱不开,我瞪大眼睛,任他攻城略地,手里终于悄悄摸出了那把匕首……小巧,锋利,几乎毫无阻滞的刺入他的后腰,行止猛的颤抖了一下,停止了亲吻,却将我抱的更紧,他轻笑了一下,声音低低沉沉的响在我的耳边,   “终于还是用了么,怎么样,好用么?”   鲜红的血液在他身后蕴开,浅色的卧榻染上了刺目的妖艳,   我握住刀柄将刀拔了出来,刀刃闪亮,没有沾上一滴血。   “行止,放开我。”   “不要,这刀可不能白挨,这么就放开那我也太亏了。”   我把刀放在他脖子上,“看来你是想让我继续。”   “你就这么讨厌我靠近你么,总该有个理由。”   血腥味越来越浓,鲜血在他身后漫延成一片血海,他的气息吐在我的耳后,   “明明我在你最落魄的时候救了你,明明我长的不差性格也不差,明明我们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你为甚要拒绝我?那条小蛇究竟有哪里好,我们之间,就只能是交易吗?”   “当然只能是交易,你现在立刻答应并放开我,我或许会好心的为你包扎伤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在几乎睡着的刹那猛的清醒,行止有多久没有动静了?   我轻轻一推,禁锢我的手臂便滑落了下去,我立马从他怀里出来,果然看到行止全无血色的一张脸,他晕过去了?那把刀真的如此厉害……    ☆、你不爱我   行止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好像一个死人。   我看着他的脸,苍白的脸色显得静静垂落的睫毛更为纤密浓黑。   他救我是为了诺颜的心,他的体贴温和,他的情不自禁,不过都是因为这颗心。   我若动心,便是又一场烬燃的幻灭。   我是个凡人,我不会再爱上妖。   我正打算起身找些疗伤的丹药,却被握住了手腕,他的手冰凉无力,似乎极为虚弱,   “去哪?”   “帮你找些药,你该不会真的打算就这样流血死掉罢。”   他似乎极为认真的凝视我,   “你希望如此吗?”   我看着他一副脆弱可怜的模样,仿佛我说希望他就真的要撒手人寰,想必脑袋已经不清楚的将我当做了他的心上人,现下正是心上人要将他抛弃的戏码,行止不能出事,我只好顺着他道,   “当然不,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的手滑下来松松的握住我的手,   “你要离开我,你不爱我。”   他眼睛里有光在破碎,然后陷入一片漆黑。   我的心有些刺痛,也不晓得到底是我在痛,还是诺颜的心在痛,   “哪里的话,我只是去给你找些药治伤,我不会离开你的。”   离魂丹还有一些,行止曾说,这东西除了离魂,对于仙妖还是疗伤圣药,我抓了几粒,想塞到行止嘴里。   行止不肯张嘴,只幽怨的看着我,我道,   “乖,吃掉。”   他仍是执拗的盯着我看,好像要从我身上看出个窟窿。   僵持了一会,他肯定道,   “你不爱我。”   我揉了揉眉心,重伤的行止这是回到幼年了么。   我只好哄道:   “我爱听话的孩子,你乖乖吃药,我便爱你。”   他皱了皱眉,   “我不是小孩子。”   不过还是乖乖把药吃了,我扶起他喂了些水,然后开始扒他的衣裳。   他灼灼的看着我,我忽略掉他的视线,给他脱了血衣,用清水清理伤口,伤口很小却很深,我没想到会将他伤成这样,仙妖的治愈之术一向强悍,我只是想让他停手。   我没有想到这是一把专为克制行止而现世的利刃,蚩吻,一把可以杀死他的刀。   翌日清晨,我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我只好不动声色的闭着眼。   “小苏,你昨晚还说爱我,今早就打算装睡蒙混于我么。”   不妙,行止好似恢复了正常。   我一时不知该不该睁开眼,   “你再装睡,我就要亲你了。”   我猛的睁开眼,果然见行止正撑着头,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映着我的影子。   我揉了揉眉心,“你就不能好好歇着么,伤口不疼吗?”   “不疼。”   我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让我看看。”   我起来打算绕过他前身看他后腰,却正正被他一把搂进怀里,他还笑到,   “你倒是难得投怀送抱,这次可不是我要抱你。”   我:“……”   我推了推他,   “让我看看伤。”   “无大碍。”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腰,果然摸到了一手湿润。   我愤愤挣脱了他,把那把刀丢在他面前,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随便送人呢!你就这么无所谓生死吗!”    “不是随便送人,苏苏你……”   “你别再欺骗自己了,你真正想送的是那个假货不是吗!你早就看出她是谁了罢,你只是不愿意相信,所以你宁可将我当做她!”   “行止,你以为我不晓得你有多久没有给她服离魂丹了吗?”   行止怔了怔,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开,道:   “没错,我早看出来,她是诺颜。”    ☆、了结   那长着我的脸的女子纤白细腻的指间轻拈着桃红花瓣,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于行止,你不过是我的一个替身,于我,你不过是一个容器。”   她抚了抚衣袖,轻声道,   “苏粼,你觉得,你算得了什么?”   我微微一笑,“你为得到行止如此不择手段,行止他晓得吗?”   她脸色变了变,不过很快恢复,   “我为了能回到他身边做了那么多,他怎会怪我,现在终于走到最后一步,你身体里的心,该还给我了。”   阴森的地牢里,些微的光线随着她的脚步在她身上游走,她缓缓踏来,   冰冷的锁链沉重的缠绕在我的身上,我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诺颜逼近,   “诺颜,白魅也是你,你假扮作我是为了离青的凝魄珠罢,那苏子湖又是谁?”   她笑起来,那样的笑容出现在我的脸上显得分外诡异,   “你可真是聪明啊,既然你要死个明白,我便给你讲个故事罢。”   原来诺颜不是一只普通的仙鹿,她是生于魂生树下的魂鹿,魂力极强且天生能吞食魂魄,化为人形后被天界收编成仙,随梦泽天君修行,但魂鹿天性不安分,终于因吞食数位仙者神魂酿成大祸,被打回原形后躲入行止的庇护,因行止天生神兽的威压收敛了很多,再化为人后爱慕行止,可是行止只将她看做妹妹,与她的情意也只是亲情,她数次试探后终究下了山,   她一直爱慕着行止,纵使她在人间成了亲。   她认为,是那把神剑阻拦了她与行止,只要她拿到剑,行止就不必整日守着一把剑了,于是她随意编了个理由取剑,却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她为行止挡了一剑,神魂俱散。   但这并没有什么,她是魂鹿,神魂力量强大,很快便可以复原回到原本的身体,她便可以复活。   但是,行止在她的心上下了牵心引。   魂魄上有了别人的印记,便再也不能与其他部分联系在一起,除非,有世间至宝凝魄珠。   那颗带着行止的神力的心,飘飘荡荡了几千年后,有了灵,化作仙人苏子湖。   而诺颜魂魄其它的部分,一直在世间游荡,化作女鬼白魅。   直到有一天,受聚魂阵牵引,她找到了行止,行止每逢她的祭日都会去临泽山,静静独坐很久。   她恍然明白了,行止的心意。   她的脸上露出甜蜜的笑意,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是爱我的,不给我希望,不过是因为,他不想令我一生困于临泽山头同他看一把剑。”   于是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回来同他在一起,她与离青的好友,所谓的君座交好,在君座面前怂恿挑拨,让其与离青反目成仇,她原本打算趁他二人两败俱伤之时悄悄潜入拿走凝魄珠,奈何君座很快被离青捉了起来。   诺颜无法,只好上了一名女子的身亲自上阵,试图勾引离青取得凝魄珠,然计谋再次被识破。   “你将我捉去是想上我的身罢,小七却阻拦了你,你追不到我们,只好假做我的样子去迷惑离青,但被离青看出,那么诺颜,你威胁了离青什么,离青才会配合你引我出现?”   “威胁?”   她极轻蔑的笑了,看着我的眼神竟有一丝怜悯,   “你真是太天真了,我又吞不了离青那样强大的神魂,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   我心里一沉,果然听她道,   “我有同你一样的美貌,性格也能学的同你有七八分像,但我只愿追随他,不会要那要他命的凝魄珠只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也不会要求他敬老爱幼,遵循什么人间的可笑规矩,苏粼,你说你和我之间,他会选择谁?”   我的心里一片麻木,   “离青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她的脸上满是嘲讽,   “你一个凡人,在妖里新鲜,本来就是个玩物罢了,还真指望他对你有多少心思?况且凝魄珠乃是蛇族至宝,是蛇族生生不息的灵力来源,你凭什么认为,他会把它给你?”   真相逐渐明了,我只觉心里难受的紧,   “那苏子湖呢?”   她神情愉悦,   “他呀,那不争气的东西,不过依附我神魂的灵罢了,还想不自量力的阻止我杀你,早就被我散了。”她又轻快的道,   “哦,忘了告诉你,你肚子里那个孽种,我也帮你处理掉了。”   我早就晓得孩子不在了,我盯着裙角上干涸的血迹,心里却没有什么情绪。   她欣赏着我的脸色,“很好,你终于没有什么求生的愚蠢愿望了,”   她的唇角扬起,声音一时变得充满蛊惑,   “那么,现在,你是否一心求死?”   她做为天界一员,同行止一样,要我心甘情愿死去,这样便不会受到天谴。   我想,这样也好,做为一个凡人,走到现在,我已太过疲惫。   我闭上眼睛,道:   “是。”    ☆、神女梦何   没有心脏被剥离的痛楚,只有一些纷纷乱乱的记忆,像破解了的封印一般在我的脑海里烟花般绽开,我的眼前一片绚烂。   我本是梦魂树下收取魂魄的神女梦何,一些执念太深的魂魄入不了轮回,需要埋入梦魂树下,一年后梦魂树上结出的果实便是被净化的魂魄,我便将果实采摘送去阴司大殿,助它们再入轮回。   我养过一只小鹿,取名诺颜,那只小鹿魂魄极为虚弱,我便教给她固魂养元之法,她每日里吃的都是梦魂树的树叶,此乃固魂圣品,很快她便拥有十分强大的神魂,且修成了人身,我本想让她一直陪着我,但她本性活泼,每日守着一棵树的生活让她渐渐消沉下去,我便找了天界的好友梦泽天君,将诺颜引荐到了天界作了梦泽君座下仙子。   梦泽君为人十分宽厚,诺颜此去定会过的很好,我便放下心来。   然则某日梦泽君急急踏云而来,   “阿何啊,你那只小鹿闯大祸了。”   “什么?”   “她吞了新入册仙君的魂魄,你说你怎么能把这个也教给她呢。”   我确然教过她收纳神魂之法,因着梦魂树叶神力强大,有的也会残留神魂碎片的力量,必须掌握收纳神魂之法,否则可能会爆体而亡。   “不管什么原因了,现在她跑了,你我都脱不了干系,我顶多降降级,禁禁足,你我就不晓得了,你可快跑吧,我怕是保不了你的。”   我还在震惊诺颜怎的会闯出这么大一个祸事,梦泽拉着我就要跑,数名天兵却已然将我们围的密不透风,我与梦泽君被押到天帝座下,梦泽君本想一力承担,奈何他后台太硬,天帝不敢动他,于是我便不得不承受了天帝全部的怒火,被贬去凡间受苦受难。   如今劫难未满,我却因着诺颜重归神女梦何之位,我遥望远方擎天碧盖的古树梦魂,已不复当年心性。   然鹅,我是不是归位的方式不对?   梦魂树下什么时候热闹成这种模样了?   “压大压小,买定离手嘞买定离手……”梦魂树下,一桌赌博鬼玩的正嗨。   另有一桌饿死鬼正在狂吃海喝。   我顺着一条执念鬼排的长队走到了我以前住的小茅屋门口,门口一个桌案,坐一个小童,   见排在第一个的正绘声绘色的讲着   “那可恶的郎君,竟将天真年少的我骗去了后花园……”   小童正奋笔疾书,听至此双眼精光乍现,   “他对你做了不可描述之事?”   那女鬼呆了一下,   “很好描述啊,他卑鄙无耻的用一年的时间骗走了我所有的私房钱跑路了!”   那小童满脸失望,摇头晃脑嘟囔道“原只是无知少女自作多情被骗财,啧,有点俗啊。”   他随便抓了一点金叶子给了那女鬼。   “下一个下一个”   “……!”   如果本神女没有看错,那有着上天入地最美纹路的金叶子是我前万八千年的收藏品……   我刚想愤愤的前去为我的金叶子讨个说法,袖子却被拽住了,我回头看到一只小鬼正一派天真的看着我,   “仙女姐姐,长的漂亮也不可以插队哦。”   我觉得应该先了解一下情况,于是拉着小鬼选了个墙根处坐着,问道:   “小孩鬼,我问你,你来了多久了?”   小鬼开始数指头,数了半天伸出了三个,   我道,“三天?”   他摇摇头,“三年。”   我一个没坐稳差点栽到地上,怎会有滞留三年的执念鬼,就算本神女下凡,天界也该派人代班才对啊!   我指了指混乱的一圈,“现在你们这些鬼都没有人管吗?”   他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仙君在屋里睡觉。”   我倒要看看是哪位不务正业的仙君!   我想了想,反正是我自己的房子,于是心安理得的闯了进去,塌上的人在我闯进去的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行……止……   我惊了一跳,立刻转身跑路,行止却突然牢牢的从后面抱住了我,   “终于等到你了……”   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行止,我干笑了两声, “等我……作甚?”   转瞬天翻地覆,我已被行止压到了塌上,他一只手握着我的手腕,一只手摸上我的脸,目光沉沉的落在我的脸上,   “小苏,你骗的我好苦。”    ☆、侍女   事情回到我“死去”之前的一个月。   行止道出他已识得诺颜。   “同你一样,我停了她的离魂丹只想找一个真相。”   “既然我的心上有你下的牵心引,”我想了想,“她的目的是我,她一定想拿回这颗心。”   行止握上我的手,有些紧张道:   “你想怎么样?”   “以这颗心为诱饵,引她自己道出真相。”   “不行。”   “怎么不行?你别忘了,她不过一个泥人,能拿我怎么样?还是说……”我眯了眯眼,   “你担心我对她不利?”   “当然不是,她……我不确定,但她身边有……离青。”   “离青……你对付的了么?”   “对付离青倒是没有问题……”   “那到时就由你拖着他罢,拖久一点。”   “你究竟要作甚?”   “不过套她的话罢了,你担心什么?”   “可是……”   他说不出话了,因为他的唇已被我堵住,我乱七八糟的吻了行止一通,对他道:   “我还有孩子,我还有你,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行止仿佛有些晕,只呆呆的看着我,而我,要同诺颜做一个交易。   “我死去之后会心甘情愿把心给你,但是在这之前,你要让我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并保证我的行踪不被任何妖类知晓。”   我不想再与任何妖类纠缠,以后的日子,我只想做一个正常的凡人女子。   “我的确可以做到,这也的确是笔不错的交易,”   她轻轻的道,“但是,我等了太久,不想再等下去了。到你死去?我早就在等这个机会了,如今终于等到行止离青都不在,不如我们让这个时间变短罢。”   她陡然力喝,“来人,小翠试图刺杀本宫,把她抓起来。”   于是我很快入狱,并被灌了一碗去子汤,腹中生命的流失让我的心点点成灰,诺颜一番话后,在这个世上,我觉得再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但要我心中无怨,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发展到最坏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行止与诺颜有旧情,他不会动诺颜,若想报复,唯有同归于尽。   凡人又如何,我照样要让伤害我的人尝到恶果。   但我付出的代价太大,死后成为执念鬼,看着收回心脏的诺颜受了三年雷刑之苦,终于受梦魂树牵引回归本位。   神女时期的记忆回归,我与做凡人时的模样并没有差别,诺颜没有认出我的原因约莫是魂体游荡太久,有所损伤,失了先前的记忆。做凡人时的恩怨已经解决,我不打算再找诺颜的麻烦。   凡人时的记忆,也无须再带到这里。     但是,行止却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行止眼底的悲伤那么浓重,他喃喃道:“我就这样让你讨厌?你为了摆脱我,宁愿死去?”   我突然说不出话来。   半晌,我道:“你走罢,我已经不是凡间的苏粼,你又何苦执着。”   “苏粼如何,梦何又如何,我要的,终究只是一个你。”   他起身,居高临下道:“如今我乃是梦魂树下第一执魂官,梦何,你就做我的贴身侍女罢。”   是了,虽已恢复原身,但天帝并未让我官复原职。   我甚忧愁,于是去天界找梦泽天君喝酒,我与梦泽同冠一个梦字,乃是因着千万年前,我们都是梦魂树下成的形,交情不可谓不深厚,但他化形后没过几百年,就被元始天尊看中,飞升到天界,从此风生水起,平步青云。   我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叹了口气,   “今日不是你归位的大喜日子吗?你怎的唉声叹气的。”   “第一,我并未官复原职,反而降级成了侍女,第二,我做凡人死了才能回到这里,今日是我的祭日,实在不是大喜的日子,第三,梦泽,你这酒里到底掺了多少水?”   “你每回醉了是个什么模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不会让你在我这喝醉的,这酒你就算是喝上三天也醉不了。”说着执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他又喷了出来……   他干咳一声,道,“其实酒本身还是很好的,就是太过稀薄,你尝不出来了而已。”   我:“……”你也知道太过稀薄……    ☆、赤血炼狱   我娴熟且任劳任怨的将这些执念鬼收入聚魂袋化为魂实埋入梦魂树下,忍不住对坐在一旁瞧热闹的行止道:   “来了三年你就是这么不做事的?第一执魂官,亏你说的出口。”   行止默默的看着我,不说话,这眼神莫名看的我心酸,想到这原本就是我做的事,我安慰道,   “好罢,你也不用自责,以后这种事我做就是了。”   行止嗯了一声,莫名很乖巧。   我心中一软,“我这里这般简陋,你可还住的习惯?”   行止一派端方的道:“你终于意识到委屈我了,我觉得外间的床榻十分硌的慌,如果能同你一起睡里间就再好不过了。”   我建议道:“你是什么品种?不如我给你在屋外搭个窝,你化了原形睡罢,保证舒适暖和。”   “我突然觉得外间的床榻硬的恰到好处,有助于强身……”他顿了顿,诚恳道,“健体。”   我满意微笑,我已恢复记忆,晓得他是临泽山上的护剑神兽,心想他在临泽山上还不是睡的狗窝?   我一时兴起,道,“你化了原形瞧瞧呗。”之前听闻临泽山上的苍泽神兽如何威武雄壮,人形完全看不出来,难道兽形会是龙头虎身蛇尾之类的唬人之物么?   “唔,你是想比着本君原身的大小在外面搭狗窝罢,你想也不要想。”   行止不愿意,我只得作罢,想着以后终归会有机会得见,便不再计较道:   “哪里,君上来此,我自当好生招待的,君上想喝什么茶?”   于是我同君上坐进屋内喝起了下午茶,正八卦至天帝如何冷心冷面的拒绝了某位对他恋慕已久的小仙娥,兴起处突觉周遭结界震动,我起身出门,愣了一愣,没想到又见到了故人。   小荷正在结界外奋力捶打,看到我出来登时热泪盈眶,道:   “真的是你,苏粼,我真的找到你了。”   我撤了结界放他进来,“你怎么找到我的,出什么事了?”   “是阿青,阿青他,”   我心中一跳,打断道:“他怎么了。”   小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   “阿青他不相信你死了,追魂追去了阴司大殿,没找到你的魂魄,就逼问司主,得知你是上界之人,于是又闯了天庭的司命宫,查到了你乃天界之滨的梦魂树下执魂官,可是却被天兵发现,天帝震怒,将他打入了赤血炼狱受刑,阿粼你快救救阿青……”   我抬脚刚要动弹,行止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你就这么去救他?赤血炼狱是什么地方,你去了别说救他,还能有命回来?”   我茫然的看着行止,行止道:   “你留在这里,我去找天帝将他放出来就是。”   赤血炼狱是什么地方,那是将你烧的骨血都化了外表却看不出来也不能死去的地方。   行止去天界的时间再短,赤血炼狱位于人间荒地,天上一柱香,人间一个月,照天界的办事速度,等真的派了天兵去放离青,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我挣开行止的手,急急向人间赶去。    ☆、赤灵兽   行止从后面赶上来,一把揽上我的腰,我刚要挣扎,就听他道:“别动,这样快些。”   我感受了一下行止带着我腾云的风速,确然快了许多,便不动了。   凡界极西的一片荒芜之地上,寸草不生,人踪罕至。   赤血炼狱入口处守着一只九焰赤灵兽,乃是赤血炼狱中的炼火淬炼出的灵兽,千百年来固守炼狱,只认天帝的焰灵符。   行止熟门熟路的带着我穿过地下险象环生的迷宫,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炼狱的入口,到了。   面前是一道狭小的缝隙,隐约可见里面的火光蒸腾。   缝隙旁趴着一只火红的狐狸,觉察到我们后将头转了过来,眼睑带着金色,眼尾狭长。   看到行止后他的眼睛亮了亮,   红狐狸突然化为一身材俊秀的红衣男子,容貌美丽,眼尾带着浅淡的金色,微微闪光。   他饶有兴趣的瞧着行止,   “苍泽,老朋友,这是想老子了回来看看?”   行止道:“想多了,瞧你这一身火气,千八百年不带变的,想起你我晚上就做噩梦。”   我拽了拽行止的衣袖,行止领悟道:   “今次是来看望里面一位朋友,赤灵,好歹三百年的交情,这点面子你不会都不给罢。”   赤灵笑了一笑,满面随和道:   “老子还以为是你苍泽许久不来想念里面的滋味了,原是为了里面的一条小蛇,”他勾起唇角笑的不怀好意,   “苍泽君,请自便。”   我觉得这位赤灵君像是同行止有故事的,这故事想必还不是个好故事,所以此番让我们进去只怕也是憋着什么坏的,但是我们没甚选择,既然来了,是必定要救离青出去的。   行止道:“多谢了,来日请老兄喝酒。”   行止在我身上下了个结界,将炼火隔了开去,我们踏着炎炎烈火向里走去,这炼火却好似对行止没甚影响,连一片衣角都没着起来,想到方才赤灵兽所言,我问道:   “行止,你在这里待过?三百年?”   行止抓着我的手突然紧了紧,脸上没甚表情,道:“嗯。”   我看到了离青。   我与他之间相隔数条刻着伽印的锁链,离青赤着上身,两只手臂被牢牢吊起,腰身及以下缠着数条锁链,周遭滔天的炼火正在啃噬着离青的大半个身体。   离青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似在隐忍巨大的痛苦。   听到动静,离青缓缓睁开双眼,见到我后一副颇为难以置信的模样,动了动唇,艰涩道:“阿粼。”嗓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我道,“离青,你这又是何苦。”   他道:“对不起。”   我上前观摩拦在我面前的锁链,行止道:“别碰。”   他伸出手腕,用指甲一划,鲜红的血液淌了出来,点点滴滴落在暗黑的链条上开出朵朵红艳的花,链条震动起来,过了一会,落在我们脚下,不动了。   然而面前还有数条锁链。   我看了看行止的手腕,道“用我的血行不行。”   “不行,想救他,唯有此法。”   行止继续血染锁链,我感激又担忧的望着他,行止瞧了我一眼,道:   “你要是实在感激,就以身相许罢。”   我讪讪收回了目光,道:   “哪能呢,这不是委屈了尊贵的君上。”   又道:“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梦何我一定万死不辞。”   我忽略离青望向我的灼灼目光,亦步亦趋跟在行止身后。   行止转头道:“是么。”   我转过头去看别处,唉,人情欠多了我也很头疼的啊,不过还好我们都还有千千万万年的光阴,我就算是回去帮行止刷碗一万年也要还了这个人情。   锁链已尽数落在脚下,行止脸色有些苍白,我忙扯了行止一片衣襟给他将受伤的手腕包上。   “阿粼,谢谢你来救我。”离青沉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是行止救你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我干笑两声,掩饰再见离青相对无言的尴尬,   “你怎么样?能走吗?”   离青迈了一步,结果一个踉跄险些栽在我身上,幸亏行止眼明手快扶住了离青,离青淡淡道:   “有劳君上了。”   行止道:“无事。”   他们二人倒蛮和谐的,我们一行向来时的入口走去,这时却突然地动起来,恐怖的裂缝蔓延开来,隐隐露出地底翻腾的岩浆。   漫漫大火在整个炼狱内肆虐,阻挡了我的视线,只觉晕眩中被人拎了起来。   眼前渐渐清晰,一张脸正对着我似笑非笑。   赤灵兽!   我迅速起身,发现我已在炼狱入口处,   “怎么只有我一个?他们人呢?”   赤灵十分邪恶的笑了笑,   “哦,方才我启动了这个炼狱的烈焰极炎阵,他们此刻应该正在阵中罢。”   “什么什么阵?那为什么我在这里?”   他笑眯眯道:“烈焰极炎阵,只有将他们困在阵中,你才能陪我呀。”   我警觉道:“你想作甚?他们有没有危险?”   “放心罢,有苍泽在,不会出问题的,我只是对你很感兴趣。”   我试探道:“你和行止不是朋友吗?我也是行止的朋友,你不会为难我罢?”   他眯了眯眼,眼角的金色一闪一闪,   “你想多了,不为难你,我把你弄过来作甚?”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半天,摸着下巴道:   “长成这模样,”   他摇头咂嘴,评价道:   “太不良家妇女了,招蜂引蝶。不过我这里八千年见不到一个雌的,将就着罢。”    ☆、尾声      “什么?你到底想怎的?”   我对他这嫌弃的口气表示不满,好歹我现在也是神女,都是天生天养的,打起来未必就是我输哦。   他抱臂抬下巴,一脸很了不起的模样,“不怎的,就是借你帮我个忙。”   “啥?你这是让人帮忙的态度么,好歹先把阵里的俩人放出来啊……”   他拽着我就跑,隐约听他自语道:“放出来他能让我抢他的女人么……”   我风中凌乱了一瞬,“英雄!有话好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他扯着我一路走出了这个地下迷宫,来到迷宫入口处,当时行止匆匆带我进去,我未曾留意迷宫入口处竟还有个人类居住的小屋,赤灵将我带到小屋前顿了顿,十分嫌弃的瞧了我一眼,视死如归的一把搂了我走进去,本神女哪是随便让人搂的,当即与他斗起法来,奈何他长年与炼火为伍,法力也烧灼得我十分难受,与他斗法只觉得分外烫手。   然后我看见了屋里一个人,怔了怔,是诺颜。   诺颜看到我分明惊了一大跳,颤抖着声音道“赤……赤灵,她……她……”   赤灵抱着我貌似想亲一口,然而看了半天我的脸后没能下的去嘴,无法用行动只得用言语道:   “没错,这就是我那心上人,你可以死心了,快走吧快走吧。”   我似乎对诺颜有莫大的威慑力,她看到我后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看她走远了,赤灵立刻将我推开,   “你还蛮有用。”   我不与他计较,“诺颜怎么会在这?你招惹她了?她纠缠你了?你拿我当挡箭牌呢?”   “嗯,没错,被你看出来了,”   他坦然道,“我不小心救了受雷刑的她,谁想到她会赖上我,还在迷宫外头弄了个房子住着,三天两头过来烦我,我只好说我有心上人了,她却偏偏不信,非要我带来给她看,这里千八百年别说雌性生物了,连个活物都瞧不见,你简直就是上天派来帮助我的!”   我扶了扶额,“那行止他们该放出来了罢?”   他朝我身后努了努嘴,“他们已经来了。”   我扭头,果然看到行止与离青正朝这边过来,诺颜仿佛在前面引路,   等大家都到了这个屋子里,我刚要问行止要不要回去,诺颜却扑通朝着行止跪倒在地,哭诉道:   “君上,颜颜并非有意要害苏粼姑娘,颜颜更非有意要害主人,颜颜根本没有认出主人,颜颜受了三年雷刑的惩罚,已经知错了……我知道君上为了颜颜逆天命取苍泽神剑,在这个炼火地狱受火刑三百年,颜颜真的好感动……颜颜魂魄在外飘荡了一千年,只为了寻君上,君上可知颜颜这一千年吃了多少苦,不管颜颜做了什么,颜颜都是为了回到君上身边……”   行止原是这般在炼火狱受了三百年,我听她一口一个颜颜听的头晕,找了个地方坐下,赤灵坐在我旁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烤花生,我欢喜的接下道了个谢。   此时诺颜已经整个人扒在了行止腿上,眼泪鼻涕全抹在行止身上,行止盯着他的白衣袍皱了皱眉,   “你放弃罢,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她一指头指向我“是她,是不是?她是你们所有人的心上人!可是她勾引离青在先,还怀了他的孩子!被离青抛弃后又去勾引君上,现在竟然还和赤灵……君上,她不爱你,只有颜颜是真心爱你的啊……”   “够了,你害死了她母子二人,如今又来污蔑她,如此性情,”   行止目光冰冷,   “我希望你离我与梦何越远越好。”   赤灵翘着二郎腿,看戏看的津津有味,还不忘在一旁作证道:   “苍泽,你这位颜颜前几天还说要对我以身相许呢。”   我有些烦闷,眼前却突然出现一片阴影,   “阿粼,我有话对你说。”   离青说着要来拉我的手,我躲过,站起身来往外走,寻了一僻静处做这个了断。   “阿粼,对不起。”   我瞧了瞧他,   他眼中竟有泪光,“我不知道你腹中孩子……是我的,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可是我后悔了,阿粼,我想用我的余生补偿你,你……”   我打断道:“孩子什么的我其实本就不是很想生,生下来看到他就想起你,我岂不是要痛苦一辈子,补偿什么的,我早就已经不需要了,离青,你之前说我得到了会不懂珍惜,我从未不珍惜和你在一起,离青,是你不珍惜。”   “这次我来救你,只为了做凡人时你救我的那一命,如今我已不再是凡间的苏粼,你就当苏粼她已经死了,不管你如何念念不忘,都与我梦何神女无关。”   我说罢挥袖离去,不再有丝毫留恋。   我回到我的梦魂树下,梦魂树一如既往给我以依靠,这里才是我的家。   我抱着梦魂树干,不明白为什么还是会流泪。   一个温暖的怀抱从后面覆住了我,   “梦何,梦何。”   我伏在行止怀里哭起来,哭了一会儿后问他,   “行止,诺颜呢?你们怎么样了?”   “我们?你不要误会,我与她没有关系。我跟她讲清楚,她便走了。”   行止眼眸深深凝视着我,   “往后的日子,由我来陪你,好么?”   “那你不能抛弃我,不能伤害我,”   “好。”   “不能跟其他女人在一起,长的跟我一个模样的也不行。”   “好。”   “保护我,心里只有我一个。”   “好。”   “暂时想起那么多。”   我在梦魂树庞大的阴影下抬头望着倾洒过来的月光,温柔明亮。   行止低下头,在我的唇上落下一吻。   余生很长,伤疤终究会被抚平,有一个愿意长久陪伴我的人,今后的日子里,我不会孤单,甚至会慢慢幸福。   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